五星級酒店的宴會廳流光溢彩。水晶吊燈折射著璀璨的光芒,悠揚的小提琴聲流淌在衣香鬢影之間。人們盛裝出席,笑語晏晏。
我坐在最角落的水果台旁,與這浮華的熱鬧格格不入。目光投向舞池中央,林嬌嬌穿著耀眼的紅色禮裙,像隻花蝴蝶般在宋時清和路海川之間旋轉。他們配合默契,舞步流暢,三人仿佛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享受著全場的矚目。
模糊的光影中,記憶碎片不受控製地閃現:十八歲那年,狹小悶熱的手工坊裏,兩個少年為了誰給我戴上戒指爭得麵紅耳赤,差點大打出手。最後,是兩人一起,笨拙又鄭重地將那枚戒指套上了我的無名指。店員尷尬的表情猶在眼前,而當時那份少女懷春的甜蜜悸動,卻早已模糊不清,隻剩下無盡的諷刺。
一舞終了,掌聲雷動。老板上台,冗長的致辭後,終於宣布了那個唯一的晉升名額。
“本季度優秀員工,晉升主管的是——林嬌嬌!恭喜!”
意料之中。林嬌嬌像隻驕傲的孔雀走上台,接過象征性的獎杯,開始了她的“獲獎感言”。
“感謝領導的信任,感謝同事們的支持......” 她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精準地鎖定角落裏的我,嘴角勾起勝利者的弧度,“當然,更要感謝某些人的‘主動謙讓’,讓我有機會證明自己的實力呢。”
台下的宋時清和路海川,仰頭看著她,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欣賞與寵溺,笑容燦爛得刺眼。
那笑容,像淬了毒的針,狠狠紮進我的心臟。外婆臨終時呼喚他們名字的蒼白麵容,與眼前這刺目的“幸福”畫麵重疊。滿室的燈光、虛偽的恭賀、林嬌嬌得意的眼神、他們寵溺的笑容......一切都變得扭曲而令人窒息。
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沒等林嬌嬌的發言結束,我起身,悄然離開了這令人作嘔的盛宴。
地下車庫冰冷空曠。剛坐進駕駛座,手機就響了。是路海川。
我直接掛斷。緊接著,他的消息跳了出來:
【星月,你去哪了?時清想和你跳第二支舞,我們到處找你。別鬧脾氣了,快回來。】
我麵無表情地關機,將手機扔在副駕。車子駛出車庫,漫無目的地在夜色中穿行。回過神來時,竟停在了那家熟悉的手工坊門口。
物是人非。店門緊閉,玻璃上貼著醒目的“轉讓”告示。當年那個熱情的店主早已不見蹤影。外婆臨終前那句“我可好久沒看到你們了”的歎息,與眼前荒涼的景象重疊,眼眶瞬間湧起酸澀。
“沈星月!” 一聲壓抑著怒氣的低吼自身後響起。
宋時清和路海川不知何時追了過來。宋時清臉色鐵青,大步走到我麵前:“你什麼意思?!一聲不吭跑來這裏?知不知道我們找了你多久?!電話不接還關機!你想急死我們嗎?!”
路海川也皺著眉頭,語氣帶著責備和一種理所當然的敷衍:“星月,你是不是因為我們先和嬌嬌跳舞生氣了?至於嗎?她隻有九個願望清單,我們答應幫她完成。之前想告訴你,可你那幾天根本不接電話不回消息!這能怪我們嗎?”
他頓了頓,用一種施舍般的語氣補充道:“跳舞而已,順序有那麼重要?她是第一個,你第二個不也一樣?別鑽牛角尖了,行嗎?”
一樣?我心中冷笑。外婆臨終前想見他們最後一麵,和陪林嬌嬌看煙花,能一樣嗎?冷暴力的是他們,踐踏承諾的是他們,如今倒成了我的不是?
見我不說話,宋時清壓下火氣,語氣放軟:“星月,你才是我們最重要的人。別因為一點小事......”
這時,路海川從手工坊旁邊的精品店(顯然他們剛才在裏麵)走了出來,手裏拿著一個絲絨小盒子。他打開盒子,裏麵躺著一枚戒指。款式、鑲嵌的劣質小碎鑽,與我戴了八年的那枚,幾乎一模一樣!
路海川臉上帶著一種“看我對你多好”的溫柔表情,將盒子遞到我麵前:“星月,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那枚戒指丟了就丟了,破鏡也能重圓。把它戴上吧。”
宋時清也伸出手,語氣帶著誘哄:“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你選擇誰,就把戒指給誰。我們一直在等你,別讓我們等太久。” 他伸手想拿起戒指給我戴上。
路海川則直接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很大,不讓我掙脫。
冰冷的金屬觸碰到指尖,一股強烈的排斥感讓我猛地一顫。那戒指圈口明顯偏小,卡在我的指關節上,不上不下,顯得滑稽又可笑。
我嗤笑一聲,用力抽回手,摘下那枚戒指,看也沒看就朝宋時清臉上扔去:“省省吧。這是林嬌嬌的尺碼。”
戒指砸在宋時清臉上,又彈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兩人瞬間僵在原地,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我轉身拉開車門,隻想立刻逃離這令人窒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