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做了個夢，斷斷續續，卻猶如身臨其境。

那是我第一次見陸淮硯，在母親和陸叔叔的婚禮上。

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常服，剛從隊裏趕回來，高大冷峻，不苟言笑。

軍帽壓著他利落的短發，帽簷下的陰影遮住了他大半神情，隻能看見男人高挺的鼻梁和緊抿的薄唇。

母親緊張地在我耳邊介紹：「小聿，這是你陸大哥，淮硯。以後就是你親哥哥了。」

我在夢裏笑了下，怯生生地喊了聲：「哥。」

他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眼神疏離，沒有半分熱絡。

夢境在此刻變得混亂，塌方的巨響再次在我耳邊炸開，熟悉的失重感讓我的心急速下墜。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橙色的身影從側麵疾馳而來。

目標不是我。

心底的聲音說出這四個字的瞬間，我重重地摔進廢墟裏。

遠處，陸淮硯翻身將方祁護在身下。我猛然驚醒。

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天光未亮，電子時鐘顯示現在是淩晨四點十分。

我渾身冷汗，大口喘著氣，緩慢地用手捂住了臉。

十年前那場婚禮，陸淮硯的冷漠，開啟了我長達十年小心翼翼的討好和融入。

我母親是陸叔叔的初戀，一場誤會，兩人錯過半生。母親嫁給父親後，生下我，卻過得並不幸福。父親早逝，母親獨自拉扯我長大，直到與喪偶多年的陸叔叔重逢。

他們的結合，在外人看來是破鏡重圓的佳話。

可對我，對陸淮硯而言，不過是兩個家庭的強行拚湊。

我這個“外人”，闖入了他和陸叔叔原本平靜的生活。

愛上一個家庭的溫暖，也許是我過於缺愛的性格所致，也或許，是我太渴望有一個真正的哥哥。

渴望到，我以為時間能融化一切堅冰。

那是一個冬天，我發著高燒，母親和陸叔叔在外地出差。家裏隻有我和他。

我燒得迷迷糊糊，半夜想下床喝水，卻一頭栽倒在地。

是他把我抱回床上，用溫熱的毛巾給我擦臉，又笨拙地喂我喝水。

那時候我就知道，這場融入，我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