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陸家一員的第十一年,我以隨隊曆史學顧問的身份,跟隨陸淮硯的救援隊進入西川災區。
在這裏,我再次見到了方祁。
一個和他名字一樣,如利劍般鋒芒畢露的年輕人。
他是陸淮硯最得意的門生,也是隊裏最出色的突擊手。據說,陸淮硯當年就是在一場國際救援競賽上,親手將他招入麾下。
餘震突發時,我和方祁正在一處半塌的古建築遺址內勘探。
頭頂的預製板發出刺耳的斷裂聲,支撐柱轟然倒塌。
我被氣浪掀翻,下意識地想往相對安全的承重牆角躲。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橙色的身影從入口處衝了進來。
他手臂上纏著代表指揮的藍色袖標,在昏暗的塵土中異常醒目。
我認得,出發前,我親手為陸淮硯戴上的。
陸淮硯的目標不是我。
他像一頭獵豹,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爆發力撲向方祁,憑一己之力將即將被橫梁砸中的他推開。
我被側麵倒塌的磚牆帶倒,小腿被一塊尖銳的石板死死壓住,劇痛讓我眼前一黑。耳邊是隊員們撕心裂肺的呼喊。
天旋地轉間,我看見陸淮硯翻身將方祁護在身下,碎石和塵土劈裏啪啦地砸在他寬闊的背上。
我仰頭想喘口氣,口鼻卻灌滿了嗆人的沙土,又幹又疼。
我想呼救,卻咳出了一口混著泥沙的血沫。
我盯著地上那抹暗紅看了兩秒,才意識到那是我的血。
其他隊員衝了過來,有人撬著石板,有人在用對講機聲嘶力竭地呼叫醫療組。
我耳邊嗡嗡作響,視線漸漸模糊,聽不清他們在喊什麼。
陸淮硯立刻起身朝我跑來,跑得太急,在碎石遍布的地麵上一個踉蹌。
「沈聿!」他單膝跪下,看著我腿上的傷,不敢輕舉妄動,轉頭對其他人下達指令。
我偏過頭,透過混亂的人群,看見了另一邊的方祁。
他被人扶著站起來,隻是受了些擦傷,正在拍打身上的塵土。視線與我相接的刹那,他眼神複雜,卻迅速避開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想笑。一笑,就牽動了肺腑,嘴裏全是鐵鏽味。
所有人都愣住了。陸淮硯俯下身,眼眶通紅:「沈聿,說句話,你別嚇我。」
我說不出話,太多聲音混雜在一起,尖銳地往我耳朵裏鑽。
石板被移開,陸淮硯將我打橫抱起,他身上熟悉的汗水與塵土的氣息將我包圍,我卻下意識地往外躲。
他的心跳很快,手臂都在發抖,好像真的很害怕。
在一片兵荒馬亂中,我用盡力氣,很輕地問:「剛才,你為什麼不救我?」
陸淮硯抱著我的手臂瞬間僵硬,他沒有回答,不知道是不是沒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