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下,我修改著最後一個音符。
門外掛著請勿打擾的牌子,屋裏隻有我一人。
我和家裏其他人不同,他們不懂古琴,不愛傳統,也不會守著祖傳的曲譜日夜研習。
用兄長秦遠的話說,我是落後保守的傳統守舊者,不應該出現在這個科技為王的新世界裏。
哪怕同住一屋,他也不許我參與家族決策,更不許我接觸他的學生。
哪怕是我的親傳弟子,他也不讓我多教一天。
我譜好曲子,便聽聞屋外的弟子秦明月在抱怨。
"林老師的曲子太古板了,演奏出去沒人喜歡,我不學了!"
弟子很聽她父親的話,叫我從來不叫師父,也不學著外邊的稱呼叫導師,而是叫我老師,林老師。
林是我的姓,我以為老師是尊稱。
後來才知道,她叫家裏的家教也叫老師。
那是普通教師的老師。
我隻覺心裏一酸,隨之便是一陣陣的疼。
屋外的門開了。
秦遠一身筆挺西裝,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掃了眼我手裏的新譜後,神色愈發冷淡。
"叫你別在曲子裏加入那些老舊的音律你就是不聽,不知道這是阻礙創新嗎?"
"去,學幾個新樂理,給明月編幾首現代曲,我的研究自然有陳墨操心,不用你管。"
看著他摔門而去的背影,我隻覺得心裏的念想在一點點碎掉。
出家前父親總教導我,家族榮譽高於一切,傳承古法不可懈怠。
可我誰也不想聽了。
我拿起剪刀,對著那首極為用心的新曲剪了下去。
從第一個音符一直到最後一個休止符。
把它剪成了碎紙片。
隨後輕輕一掃,那一堆碎紙便從桌上掉落。
迎著他們詫異的目光,我抱著古琴走出了那鎖了我五年的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