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機出現在第二天。
一個穿著得體、氣質儒雅的年輕人走進了我們家。他自我介紹叫沈修,是昨天在古玩市場見過我們的人。
“冒昧來訪,實在抱歉。”他彬彬有禮地對我爸說,“我昨天看到令郎對一個舊墨盒很感興趣,不知......可否讓我再看一眼?”
我爸有些意外,但還是從儲物間裏找出了那個墨盒。
沈修接過墨盒,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麵的灰塵。他的目光專注而深邃,仿佛在與一件稀世珍寶對話。
我哥林周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眼神裏第一次沒有了那種慣有的疏離。
“我能和令郎單獨聊聊嗎?”沈修忽然抬頭,看向我爸。
我立刻警惕起來,下意識地把我哥護在身後。這些年,因為他的“不同”,我們遇到過太多懷著異樣眼光的人。
沈修看出了我的戒備,溫和地笑了笑:“你別誤會。我隻是覺得,他能看到一些我們看不到的東西。比如,這個墨盒的情緒。”
他的話讓我和我爸都愣住了。
這是第一次,有外人能如此準確地說出我哥的狀態,用的不是“有病”,而是“能看到”。
我爸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
我帶著沈修和我哥進了房間。沈修沒有問那些愚蠢的問題,比如“你叫什麼”、“你幾歲了”,他隻是把那個墨盒放在桌上,輕聲問我哥:“它為什麼傷心?”
我哥看了他很久,似乎在確認他是否值得信任。最後,他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它的主人,再也回不來了。”
沈修的眼睛亮了,那是一種發現新大陸的驚喜和讚歎。
他沒有再追問,而是轉向我,鄭重地提出一個請求:“林小姐,我可否借這個墨盒幾天?我想請我爺爺看一看。請放心,我會留下押金,並立下字據。”
他語氣誠懇,眼神清澈,讓人無法拒絕。
他走後,我爸看著他留下的厚厚一疊押金,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我問我哥:“你喜歡他?”
我哥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說:“他身上......沒有惡意。很幹淨。”
這是我哥第一次如此評價一個人。
我看著窗外,那個叫沈修的年輕人坐上了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消失在街角。我隱隱覺得,我們家陰霾密布的天空,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透進了一絲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