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許妄的手指離我的傷腿隻剩三寸。
我聞到了他指甲縫裏滲出的煙油味。
那種混合了廉價煙草和汗酸的臭味,像一條黏膩的蛇鑽進我的鼻腔。
“讓哥檢查檢查,是不是真的殘了?”
許妄咧開嘴,露出一排被煙熏黃的牙齒。
我的身體比大腦先做出反應。
“啪!”
這一巴掌我用上了七分力,震得自己掌心發麻。
許妄被打得偏過頭去,左臉迅速浮起五道紅痕。
“操!”
許妄撞翻身後的椅子,動靜引得鄰座的白領女孩打翻了拿鐵。
“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二條。”
我聲音很輕,但足夠讓周圍豎起耳朵的顧客聽清,“公然侮辱殘疾人,處五日以下拘留。”
我右手已經滑到輪椅暗格。
許妄的表情像被按了暫停鍵。
他顯然沒料到我會背法律條文,更沒發現我藏在毛毯下的手正握著一支能放出50萬伏電壓的“小玩具”。
“怎麼回事?”
何皎皎踩著細高跟衝到我身邊,眉眼慍怒。
許妄的視線立刻黏在她胸口。
這個蠢貨甚至沒發現,我閨蜜把價值三萬塊的限量款包包掄圓了砸向他腦袋。
“哎喲!”
真皮包角精準命中太陽穴,許妄捂著腦袋踉蹌後退,“瘋女人。”
“調戲殘疾人?”
何皎皎擋在我前麵,聲音拔高八度,“大家快拍下來,這猥瑣男當眾性騷擾。”
手機攝像頭紛紛對準我們。
許妄臉色由紅轉青,活像條慌張的狗。
他惡狠狠地指著我:“殘廢活該沒人要,看你能囂張到幾時。”
這句話像把鈍刀捅進我胃裏。
我麵上不顯,手指卻在毛毯下掐進掌心。
三年前醫生宣布我可能永遠站不起來時,我也沒這麼疼過。
咖啡廳經理帶著保安趕來時,許妄已經罵咧咧地衝出門去。
何皎皎蹲下來握住我的手,她指尖冰涼的溫度讓我意識到自己正在發抖。
“沒事了。”
她把我汗濕的劉海撥到耳後。
我搖搖頭,突然察覺到一道如有實質的目光。
咖啡廳最角落的位置,穿綠色襯衫的男人正靜靜注視著我們。
陽光從他背後的落地窗斜射進來,給他輪廓鍍了層金邊,但那雙眼睛亮得驚人。
那是種我無比熟悉的眼神。
“喝點熱的。”
何皎皎把熱可可塞進我手裏,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認識?”
男人此時站起身,身高至少一米八八。
他走路時右腿有極其輕微的滯澀,左手虎口處有道月牙形疤痕。
這些細節像是絕密機關慣用的持槍姿勢造成的肌肉記憶。
“可能認錯人了。”
我抿了口可可,甜膩的液體滑過喉嚨,“幫我查個人?”
何皎皎挑眉。作為市電視台首席記者,她的人脈網比蜘蛛網還密。
我蘸著咖啡在桌麵寫下“傅修鳴”三個字,這是剛才男人結賬時,我從他軍官證上瞥見的名字。
“傅...修鳴?”
何皎皎突然倒吸冷氣,“第三絕密隊那個幽靈狙擊手?”
“去年反恐行動中一槍擊斃三名歹徒的...”
她的話戛然而止。
穿綠襯衫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我們桌邊,投下的陰影籠罩住我的輪椅。
他放下一張對折的紙條,轉身時帶起一陣鬆木味的風。
紙條上是遒勁的鋼筆字。
“明早八點,醫院康複科見——傅修鳴”
何皎皎一把搶過紙條,眼睛瞪得溜圓:“真是他,你什麼時候認識這種級別的大佬?”
我望向玻璃門外。
傅修鳴正跨上一輛塗裝的東風猛士,陽光照在他利落的下頜線上。
有那麼一瞬間,他轉頭看向咖啡廳,目光精準地鎖定我。
像狙擊手鎖定目標。
心臟突然漏跳一拍。
我摩挲著紙條邊緣。
三年前我從昏迷中醒來時,病房床頭也放著同樣材質的慰問信。
“不算認識。”
我把紙條收進貼身口袋,勾了勾唇道:“但他可能...救過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