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警局出來,外麵下著大雨。
顧淮之撐著一把黑色的傘,站在台階下等我。
我沒有理他,徑直走進了雨裏。
雨水劈頭蓋臉地砸下來,瞬間濕透了我的衣服,冰冷刺骨。
“桑月!”
他追上來,想把傘舉到我頭頂。
我猛地揮手打開。
“別碰我!”我尖叫出聲:“顧淮之,你滾!”
雨傘掉在地上,滾到了一邊。
他也站在了雨裏,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濕他昂貴的西裝,狼狽不堪。
“桑月,上車,我送你回去。”他想來拉我的手。
我狠狠地甩開。
“回去?回哪裏去?”我看著他,唇角勾起一絲譏諷:“我的公司沒了,我的家也沒了!我現在一無所有!顧淮之,這一切,不都是你想要的嗎?你現在又在這裏假惺惺地裝什麼好人!”
“我沒有!”他低吼,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滑落:“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沒想過要報警!”
“那你做了什麼?”我逼近他,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你敢說,我公司倒閉,跟你沒關係嗎?你敢說,溫瑤做的這一切,你都不知情嗎?你就是個懦夫!你把溫瑤當槍使,讓她來做這些肮臟事,自己躲在後麵,享受著報複我的快 感!”
他的臉,一瞬間血色盡失。
像是被我戳穿了最不堪的心事,他狼狽地別開眼。
“我......”
“夠了。”我不想再聽他任何辯解。
胸口的劇痛再次襲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我知道,我快撐不住了。
我不能死在這裏,不能死在他麵前。
我轉身就走,用盡全身的力氣,想逃離這個讓我窒息的地方。
“桑月!”
他從身後抱住我,滾燙的胸膛貼著我冰冷的後背。
他的手臂收得死緊,像是要把我揉進他的骨血裏。
“別走,求你,別走。”
他的聲音在顫抖,溫熱的液體滴在我的脖頸上。
他在哭。
上一世,他被砸斷了脊梁都沒有哭。
我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桑月,我做了一個夢。”
他的臉深深地埋進我的頸窩,聲音沉悶:“我做了一個夢,夢裏好大的火,我死了,就在你懷裏......”
一刹那,我全身僵硬。
“那隻是個夢。”我聲音幹澀。
“不是!不是夢!”
他猛地用力將我轉過來,逼我直視他。
他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真得可怕!我能感覺到骨頭斷裂的痛,能感覺到你的眼淚滴在我臉上,是溫熱的!桑月,你告訴我,那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我們的上輩子?”
我看著他眼裏的那抹瘋狂,還有一抹藏不住的期盼,心口猛地一抽,疼得我幾乎喘不上氣。
我不能說。
好不容易才把他推開,我不能再讓他陷進來。
“顧淮之,你沒瘋吧。”我用盡力氣,將他從我麵前推開。
他踉蹌了一下,才站穩了,就那麼看著我,眼裏滿是難以置信。
我沒有再給他任何機會,轉身,衝進雨幕,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桑月!”
身後,傳來他絕望的嘶吼。
我沒有回頭。
出租車疾馳而去,將他和那座城市,遠遠地甩在身後。
後視鏡裏,他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個黑點,消失在漫天雨霧中。
我靠在車窗上,眼淚終於決堤。
顧淮之,對不起。
這一世,我隻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走向死亡。
求你,別再追上來了。
我們之間,隔著兩條人命,兩世的恩怨。
已經,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