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挽闖入廚房時,幾個婆子正圍著爐火閑話。
見她氣勢洶洶而來,都嚇得噤若寒蟬。
“今晚送去我院裏的湯,是誰送的?”霍挽冰冷的視線從她們臉上一一掃過。
婆子們麵麵相覷,一臉茫然:“大姑娘今晚在宮裏用膳,奴婢們並未送什麼湯飲去您院裏啊。”
無人送湯?
霍挽眼神驟然一凜,轉身回房取了那杆紅纓槍,便朝著徐如意的雲水院疾步而去!
雲水院的大門被霍挽一腳踹開!
窗紙上倒映的窈窕身影一頓,隨即房門慢悠悠打開,徐如意一臉無辜地看向她:“姐姐深夜來訪,有何指教?”
霍挽一言不發,冷冷掃了她一眼,徑直衝向院內的小廚房。
剛一踏入,一股濃重的血腥氣便撲麵而來!
霍挽心頭猛地一沉!
她發瘋般在廚房裏翻找,但凡有敢阻攔的,皆被她一槍掃開!
廚房被她和玉狸翻得一片狼藉。
忽然,在角落堆積的柴薪下,霍挽瞥見了一點灰白!
她猛地將柴堆推開!
眼前的景象,讓她如墜冰窟!
小白像一塊破布般被隨意丟棄在柴堆上。
灰白的毛發被黏稠的血塊凝結成一綹綹暗紅。
腹部空癟,一道幹涸的血線從肚皮延伸至地麵。
霍挽瞳孔驟然緊縮,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小白?”
回應她的隻有死寂。
她的手顫抖著貼上小白冰涼的腹部,觸手隻有一片僵硬與冰冷。
小白死了。
那隻不惜跋涉千裏也要跟隨她在北境與京城之間奔波的小白,死在了她的將軍府裏!
所以那碗湯是小白!
是徐如意讓人把小白當成牲畜宰殺,熬成了那碗讓她作嘔的湯羹!
那濃重的薑味,是為了掩蓋肉腥!
胃裏一陣翻江倒海,霍挽扶著牆,劇烈地幹嘔起來,幾乎要將膽汁都嘔出。
徐如意則好整以暇地站在小廚房門口,欣賞著霍挽顫抖的背影。
直到吐無可吐,霍挽才直起身。
她抹去唇邊的水漬,小心翼翼地將小白的屍身抱起,輕輕放入玉狸懷中。
旋即,她猛地轉身!
冰冷的紅纓槍尖,瞬間抵在了徐如意的咽喉上!
“姐姐!我不知道!此事我真的毫不知情。”徐如意熟練地為自己辯解,聲音帶著哭腔。
但這一次,無論她如何巧舌如簧,那緊貼著她喉管的槍尖都紋絲不動,帶著刺骨的殺意。
徐如意真的害怕了。
她尖叫著向後逃竄,但久居深閨的少女怎是沙場宿將的對手?
剛跑出院門幾步,便被霍挽一槍掃中腿彎,重重摔倒在地!
徐如意掙紮著想爬起,胸口卻猛地一痛!
一隻穿著戰靴的腳狠狠踩在了她的心口!
霍挽舉起長槍,槍尖對準徐如意的心臟,緩緩刺下:“你的道歉,留著去地府跟小白說吧!”
鋒利的槍尖刺破衣衫,沒入皮肉。
劇烈的疼痛讓徐如意麵無人色。
“如意!”一聲熟悉的厲喝自身後炸響!
沈玉容如風般衝來,一把格開紅纓槍,將地上氣若遊絲的徐如意緊緊抱入懷中,對霍挽怒目而視:“霍挽!你為何非要置如意於死地不可!”
“她殺了小白!她就該死!”霍挽眼底一片猩紅。
沈玉容微怔,這才注意到玉狸懷中那團毫無生氣的灰白。
“殿下,不是我。”徐如意氣若遊絲。
秋水也慌忙跪地:“定是廚房新來的小唐做的!我們姑娘見他可憐才收留他在小廚房幫工,誰承想他竟做出這等喪心病狂之事!”
霍挽看著眼前這蛇鼠一窩,心中厭煩至極。
手腕一抖,長槍再次抬起!
“此事與如意無關!”沈玉容將徐如意護在身後,急聲道,“你若真要泄憤,我即刻派人去抓那小唐回來,任你處置!”
“你若攔我,便與她一同死。”霍挽的聲音冰冷刺骨。
沈玉容低頭看著徐如意胸前迅速洇開的血跡,心一橫,猛地朝前一步,竟用自己的胸膛抵住了霍挽鋒利的槍尖!
“若非你我,小白也活不到今日!你若心疼,我再命人去北境為你尋一隻便是!何苦為了一隻牲畜,就要了你親妹妹的性命!”
霍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不明白,小白明明是他當年親手從雪山中抱回,也曾被他視若珍寶般小心嗬護。
為何到了今日,在他口中,竟成了一隻可以隨意替代、輕描淡寫的“牲畜”?
他說得如此輕巧,聽得霍挽怒極反笑!
手上猛地發力!
槍尖瞬間刺入沈玉容胸前的衣料!
“呃,”沈玉容悶哼一聲,眉頭緊鎖,腳下卻不肯後退半步。“阿挽。”
霍挽喜歡了他十二年。
整整十二年,她聽他喚了無數聲“阿挽”。
縱然早已下定決心割舍,可此時此刻,看著槍尖沒入他胸膛,她竟感到心臟傳來一陣難以言喻的劇痛!
仿佛被刺穿的不是沈玉容,而是她自己。
隻需再用力一分,沈玉容便會死在她的槍下。
可她僵立了許久,直到寒風將握槍的手凍得發僵,槍尖終究未能再進半分。
“帶著她,滾出將軍府。”霍挽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否則,我一定會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