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關係解除的協議尚需一月生效。

為麻痹顧越弋，宋梨桑蹣跚回到莫爾莊園。

他一夜未歸，她早已無心過問。

牆上壁櫃裏，顧越弋拚死打來的獎牌、獎杯，冰冷地折射著過往。

她一件件摘下，丟進破舊紙箱。

那些大頭貼、旅行合影，還有她苦求多次才拍下、自欺欺人的“婚禮照”......

所有承載她五年卑微希望的雜物，統統投入壁爐。

烈焰騰起，映紅她毫無血色的臉。

灰燼被管家漠然掃走。

仿佛連同這五年不堪的屈辱時光，都付之一炬。

心頭竟無痛楚，唯餘一片荒蕪後的空寂解脫。

清理淨殘餘，大門洞開，顧越弋步入。

他臂彎裏倚著一個女人。

宋梨桑認得那張臉。

顧越弋永不更換的微信背景，是這女人的背影。

他偶爾拒絕她同寢，在書房閉門自瀆時緊盯的，是這女人的照片。

五周年那場夜空中昂貴綻放的煙花，拚湊出這張臉的側影......

他的整個世界都繞著蘇夏夕轉。

宋梨桑豈會認不出這位白月光。

兩人撞見她，神色皆是一頓。

蘇夏夕率先鬆開與顧越弋十指緊扣的手，唇邊綻開純善無害的笑。

“嫂子，哥哥說你去國外散心了。我回國不太習慣，他就帶我回家看看。”

宋梨桑眼底掠過一絲冰冷譏誚。

他將她當作賭注輸掉，卻在蘇夏夕麵前粉飾成“出國散心”。

仿佛......

他們之間，清白得像從未有過一夜歡愉。

見宋梨桑不語，蘇夏夕偏頭看向顧越弋，嗓音染上委屈。

“哥哥，嫂子在家，我住這裏不合適，我還是走吧。”

她作勢要走，顧越弋猛地攥緊她的手，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

“你在哪，哪就是你的家！”

宋梨桑心臟被無形之手狠狠一攥。

顧越弋竟直接將莫爾莊園猩紅的硬殼房產證塞進蘇夏夕掌心。

“夕夕，從今往後，你就是這裏的女主人。”

蘇夏夕眼底瞬間迸發狂喜，雙臂藤蔓般攀上他胳膊，嬌嗔道：“哥哥，你對我最好了！”

他毫不掩飾滿眼寵溺，指尖輕刮她鼻尖。

“我的命都是你的，不對你好，對誰好？”

宋梨桑垂下眼簾，巨大的諷刺感如潮水般將她徹底淹沒。

蘇夏夕得意瞥她一眼，款步走近。

“嫂子，從小哥哥就護著我，不許我受一點委屈。”

她親熱地握住宋梨桑冰涼僵硬的手，“但現在哥哥該對你好呀，你們才是最般配的一對。”

宋梨桑抬眸看向顧越弋，男人眉頭緊鎖，眼神隻餘慣有的嫌惡。

心如刀絞，她再清楚不過，顧越弋的心，從未偏離蘇夏夕半分。

宋梨桑側身想避開這令人窒息的一幕回房，顧越弋卻橫跨一步擋住去路。

他語帶嘲諷，惡意昭然若揭：“看來是真離不得我，竟能逃回來。怎麼？還想著賴在這裏不走？”

“如果你想趕我，我隨時消失。”宋梨桑抬眼，迎上他審視的目光，聲音平靜。

顧越弋眉心隆起，嫌惡幾乎溢出來，“宋梨桑，欲擒故縱，對我沒用。”

“夕夕是我的專屬營養師。她剛回國需要適應，我沒空陪你演。”

蘇夏夕在旁催促，他語速更急：

“既然回來了，就安分待著，懂點規矩，別讓夕夕看著礙眼。”

字字句句，皆是蘇夏夕。

顧越弋的“深情”，隻為此一人綻放。

宋梨桑彎腰，指尖在陽台花盆裏撚下一朵開得最刺目的紅玫瑰，徑自走回房內。

身後冷風灌入，心底隻餘一片荒蕪冰原。

這個華麗的囚籠，她再也不會癡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