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我高燒不退,刀口疼得像有無數隻螞蟻在啃噬骨頭。
我的親信沈七滿臉焦急地去找軍醫,卻空手而歸。
“將軍,軍醫......軍醫被元帥叫走了。”
沈七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眼中是壓抑不住的怒火。
“他說......昭陽郡主做了噩夢,受了驚嚇,元帥讓他過去給郡主看診。”
我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扶我起來。”
“將軍,您要去哪?您的傷......”
“去找軍醫。”
我的聲音很平靜。
在沈七的攙扶下,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顧淮安的營帳。
還未走近,帳內透出的溫暖光亮和隱約的說話聲。
林昭陽嬌弱又故作擔憂的問道:“淮安哥哥,姐姐她......會不會因此恨我?畢竟,她現在容貌盡毀,那份軍功對她來說......”
我的心,猛地一揪。
緊接著,是顧淮安那無比冰冷的聲音。
“她敢?昭陽,你別多想。”
“她沈清辭能有今天,都是我給的。如今她毀了容,我沒休了她已是天大的恩賜,讓她讓出軍功,是她的本分。”
“這份功勞本就該是你的,這是她欠我的。”
我渾身的血液,在這一刻仿佛都凝固了。
原來在他心裏我的犧牲和付出,都隻是我的本分。
我再也聽不下去,一把掀開了帳簾。
隻見林昭陽衣衫半褪,香肩裸露,正梨花帶雨地縮在顧淮安懷裏。
聽到動靜,他們猛地分開。
顧淮安看到我,眼中的慌亂隻持續了一瞬便被毫不掩飾的嫌惡所取代。
“別用你這張臉對著我!”
他像是被什麼臟東西刺到了眼睛,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真叫人惡心!”
或許是我的沉默讓他感到了難堪,他這才想起解釋,語氣卻生硬而急躁:“昭陽她......她剛剛做了噩夢,嚇壞了,我隻是在安撫她!”
他的解釋,和他剛才在帳外說的話一樣,可笑至極。
林昭陽從他身後探出頭來,怯生生地開口:“淮安哥哥,你別怪姐姐,姐姐她......她一定是為了軍功的事心裏不痛快,才......才來找你的。”
顧淮安找到了宣泄口,將所有的惱怒和被撞破的尷尬,都發泄到了我的身上。
“沈清辭,我以為你是個顧全大局的聰明人!”他冷冷地看著我,“軍功的事我已經決定了,你不要再耍這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隻會讓我更看不起你!”
我看著他,忽然笑了。
看不起我?
顧淮安,你憑什麼看不起我?
你這大元帥的位置,是我父親用命給你鋪的路。
你這屢戰屢勝的威名,是我在沙盤前為你推演了無數個日夜,在戰場上為你衝鋒陷陣,才換來的。
沒有我沈清辭,你顧淮安算個什麼東西?
這些話,我終究沒有說出口。
我隻是淡淡一笑,轉身,撐著搖搖欲墜的病體,走出了營帳。
身後,是林昭陽得意的輕笑。
寒風灌入肺腑,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轉。
我再也支撐不住,一頭栽倒在冰冷的雪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