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和林如煙走了,留下一屋子的狼藉和幾個麵麵相覷的工人。
我深吸一口氣,對他們說:“麻煩你們,把這些紅色的東西都拆下來,扔出去。”
工人們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領頭的搓著手,有些為難地開口:“姑娘,這......工錢王老板還沒結呢。”
我明白過來,從包裏拿出錢包,把所有現金都遞了過去。
“這些夠嗎?不夠的我再想辦法。”
領頭的掂了掂,臉上露出笑容,“夠了夠了。”
他們手腳麻利地開始拆除那些刺眼的紅色,我則找了塊還算幹淨的角落,小心翼翼地放下奶奶的骨灰盒,然後開始動手收拾。
我跪在地上,一點點撿起散落的花生和紅棗,將那些紅綢布撕扯下來,扔到院子裏。
指甲在撕扯中翻裂,滲出血絲,我卻感覺不到疼。
一下午的時間,老宅總算恢複了一點肅穆的樣子。
我找出一張奶奶生前最喜歡的照片,端端正正擺在供桌上,點燃了三炷清香。
青煙嫋嫋,我跪在蒲團上,望著奶奶的笑臉,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奶奶,我回來了。”
“對不起,讓您受委屈了。”
天色漸漸暗下來,我沒有開燈,就那麼靜靜地跪著。
院門外,開始傳來鄰居們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聽說了嗎?白家那丫頭,把王家那小子給打了。”
“嘖嘖,真是不知好歹。王家什麼條件,她一個沒爹沒媽的孤女,人家看得上她是她的福氣。”
“就是,聽說王旭好心幫忙布置靈堂,她還不領情,當場就發飆了。”
“在外麵待久了,心都野了。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
這些話像一根根細密的針,紮在我的心上。
我沒有出去理論。
我知道,在他們眼裏,富裕的王家永遠是對的,而無權無勢的我,連呼吸都是錯的。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是母親。
我剛接通,她焦急又帶著責備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露露!你怎麼回事?我聽王旭媽媽說了,你怎麼能動手打人呢?!”
我疲憊地閉上眼,“媽,是他們欺人太甚。”
“什麼欺人太甚!人家王旭好心幫忙,你不感謝就算了,還動手打人!你讓我的臉往哪兒擱?”
“你知不知道,為了你的婚事,我求了多少人!王家在鎮上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你得罪了他們,以後還怎麼過?”
我試圖解釋:“媽,他把奶奶的靈堂......”
“行了行行了!”母親不耐煩地打斷我,“不管怎麼樣,你動手就是不對!你趕緊的,現在就去王家,給王旭道個歉!快去!”
“我不去。”我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你!”母親氣結,“白露,你怎麼這麼強!你是不是非要把這門親事攪黃了才甘心?”
“我告訴你,這婚必須結!你現在立刻、馬上去道歉!”
說完,她不由分說地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