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從研究院請了長假,回來送奶奶最後一程。
為了讓彌留之際的她能走得安心,我答應了母親安排的婚事,和一個素未謀麵的男人訂了婚。
未婚夫王旭很熱心,得知奶奶過世,主動攬下所有活,說要風風光光地為老人家布置靈堂。
可等我捧著奶奶的骨灰盒回到老宅,推開門的瞬間,整個人都僵住了。
滿屋的紅綢燈籠,刺得我眼睛生疼。
王旭的青梅竹馬林如煙,正指揮著工人貼喜字,見我回來,笑得一臉理所當然。
“白露,反正你們早晚要結婚,喪事喜辦,多吉利。”
我讓他滾。
頭七那天,他帶著一群人,把奶奶的靈堂砸得粉碎。
他不知道,這棟三百年的老宅,每一片瓦,每一根梁,都牽動著國家的神經。
1.
電話是母親打來的,聲音帶著壓不住的哭腔,”露露,你快回來,你奶奶......怕是不行了。”
我放下手中的數據報告,向上級遞交了緊急事假申請。
領導沒多問,隻拍了拍我的肩膀,“去吧,家裏事要緊。研究院永遠是你的後盾。”
我連夜搭乘專機,從西北戈壁趕回江南小鎮。
病床上的奶奶已經瘦得脫了相,渾濁的眼睛裏隻剩下一點微光。她攥著我的手,一遍遍地念叨,“我們露露,該嫁人了......”
母親在一旁抹著眼淚,湊過來說:”媽給你物色了一個,叫王旭,家裏開廠的,人老實,肯定會對你好。你就應下吧,讓你奶奶安心。”
看著奶奶期盼的眼神,我點了頭。
第二天,我和那個叫王旭的男人,隔著手機屏幕,訂了婚。
奶奶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當天夜裏,就安詳地走了。
按照奶奶的遺願,她的骨灰要送回鄉下老宅,靈堂也要設在那裏。
母親忙著在城裏處理後續,分身乏術。
未婚夫王旭表現得異常殷勤,主動請纓,“阿姨,白露,這事就交給我吧。我保證把奶奶的靈堂布置得妥妥當當,讓她老人家走得體麵。”
母親感激不盡,連連誇他懂事。
我心裏雖有些不安,但想著不過是布置靈堂,一個大男人總不至於出什麼岔子。
三天後,我捧著奶奶的骨灰盒,踏上了回老宅的路。
車子在巷口停下,遠遠便看見老宅門口掛著兩盞大紅燈籠,紅得像血。
我心頭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推開虛掩的木門,滿目的紅色瞬間攫住了我的呼吸。
靈堂正中的位置,沒有白幡素燭,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燙金“囍”字。
白色的靈幔被扯下扔在角落,換上了刺眼的紅綢。原本該擺放祭品的供桌上,堆滿了花生、紅棗、桂圓。
幾個工人正在掛同心結,嘴裏還在討論著。
“這家人真奇怪,辦喪事跟辦喜事一樣。”
“你懂什麼,這叫喜喪!老太太活到這歲數,是福氣!”
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正叉著腰指揮他們,眉眼間滿是得意。
她就是王旭的青梅竹馬,林如煙。
我胸口的氣血一陣翻湧,聲音發緊。
“停下。”
工人們聞聲看來,林如煙也轉過身,看到我,臉上沒有半分意外,反而笑了起來。
“白露姐,你回來啦?你看,我布置得怎麼樣?王旭哥說你肯定會喜歡。”
我抱著骨灰盒的手在抖。
“誰讓你這麼布置的?”
“當然是王旭哥啊。”她理直氣壯地走過來,“他說你們馬上要結婚了,奶奶這叫喜喪,喪事喜辦,雙喜臨門,多好的兆頭。”
她瞥了眼我懷裏的骨灰盒,臉上露出一絲嫌惡,很快又掩飾過去。
“再說了,這樣也省事。靈堂辦完了,直接當婚房用,多方便。”
我氣得說不出話,直接拿出手機,撥通了王旭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