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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拉住裴競舟,眼裏盛滿了淚水,期期艾艾地祈求他放了我。
裴競舟卻掰開了她的手指:“乖,這件事交給老公。”
我被拖上了車。
傷口感染,我開始發燒。
以前生病發燒,裴競舟都會給我做芒果布丁。
涼涼的,甜甜的,一口下去,好像渾身都沒那麼難受了。
車輛在一座老舊居民樓停下,門一開,冷風灌進肺裏,我咳紅了臉,每咽下一口氣,都像吞了一把針。
“別裝,你沒那麼脆弱。”
裴競舟用力將我拽下來,我雙腿無力,瞬間跌進了泥水裏。
手機掉出來,跟著跳出來兩條新消息。
【我回國了,你怎麼不在家?】
【聽說你離婚了,要聊聊嗎?】
裴競舟彎下腰想看發信人信息時,手機已經因進水熄滅了。
雨聲將他的嗓音揉得不耐煩:“他是誰?”
我沒有回答。
剛撿起的手機就被裴競舟丟進了垃圾桶,他徹底失去耐心:“蘇棠,別連累其他人。”
十年沒有打掃的屋子,剛打開就被灰塵嗆得呼吸阻塞。
陽台的狗籠鏽跡斑斑,那是江雪以前的“房間”。
裴競舟皺了皺眉,看我的眼神越發厭憎:“你媽真不是東西!十六年換十六天,你賺了。”
被塞進籠子時,江雪的電話打了進來。
是鄰居聯係了她。
她哭著說,房子太舊,細菌太多,尤其那個籠子......養母就是不慎劃傷了手,破傷風走的。
“老公,不是蘇棠的錯,她那時候也隻是個嬰兒......”
江太太搶過手機:“怎麼不是她的錯?她親媽要是沒亂搞生下個孽障,我的雪兒就不會受那麼多苦......
我的雪兒生來就該是千金大小姐,憑什麼替蘇棠那個小賤人受罪?雪兒就是太善良了,才會被欺負。”
哢噠!
籠子上了鎖,鑰匙丟到了窗外。
裴競舟的臉被生鏽的鐵分割成一片一片的,陌生又遙遠。
半晌,他蹲下來直視著我的眼睛:“蘇棠,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
我啞著嗓子,譏諷道:“裴總,知道我們為什麼會相遇嗎?”
裴競舟的眉心下壓,喉結滾動了一下,眼神變得淩厲:“你故意接近我,報複小雪?”
我笑了笑。
賽車是要命的行當,而我是俱樂部最不要命的人。
為了贏,不計代價。
我不熱愛它。
隻是因為它夠刺激,可以紓解一個又一個深夜尋死的執念。
和裴競舟爭第一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贏了,晚上就把自己綁起來,睡個好覺。
結果我不僅贏了,還得到了由衷的誇獎。
我透過裴競舟的眼睛看自己,居然發現那是一個熠熠生輝的人。
他曾予我一汪甘霖,讓我不至於獨自枯死。
如今,不過是重回深淵而已。
“蘇棠,我到現在才看清你。”
裴競舟失望至極。
關上門的一瞬間,走廊外的大雨好似也灌進了他的心裏。
他居然為這樣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動搖過。
他居然想拋棄江雪,真正和這個女人在一起。
他虧欠江雪太多。
淋雨走回車內,後座傳來淺淡的血腥味,裴競舟隻想快點回去,好好補償江雪,便沒留意。
自然也沒有留意到,另一輛悍馬與他擦肩而過,直奔破舊的垃圾桶。
矜貴清冷的男人,不顧臟汙翻垃圾桶,終於找到了進水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