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顧鉉安見我發笑,立馬明白過來自己被戲耍了,佯怒道:「好啊你,沈知憶!你敢打趣小爺!」
他將我的臉轉過來,狠狠捏了兩下。
我被他捏得口齒不清,含糊道:「父王說,下月初八是個宜嫁娶的好日子。你若是不早些去準備,我可就要考慮考慮別人了。」
「下月初八?」
他聞言,眼睛一亮,立馬鬆了手,也顧不上再與我「計較」,轉身就往外跑,邊跑邊嚷嚷:「你等著!小爺我這就回去稟明祖父父親!八抬大轎,十裏紅妝,鳳冠霞帔,一樣都不能少!我要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沈知憶,是我顧鉉安的妻!」
笑聲隔了老遠都還在傳來,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張揚與意氣。
2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幾乎是同手同腳、跌跌撞撞跑遠的背影。
唇邊的笑意漸漸淡去,眼底泛起一層水光。
如此意氣風發的顧鉉安,自我上一世含恨而逝後,便再也沒見過了。
上一世,沈家出事後,顧鉉安四處托人打點,打探我的下落。
當他終於在軍營的柴房裏尋到我時,卻還是來晚一步。
隻找到我冰冷的屍體。
他那雙總是盛滿戲謔與不羈的桃花眼,瞬間被血色與絕望吞噬。
一夜之間,青絲盡白。
從那以後,顧鉉安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褪去了所有不諳世事的頑劣模樣,收斂了所有張揚的鋒芒,沉下心來,踏入他最厭惡的朝堂。
他用了整整十年。
十年籌謀,十年隱忍。
終於,在沈家冤案昭雪的那一日,他站在金鑾殿上,聽著皇上親口為沈家平反,為父王恢複名譽。
那一刻,他才終於露出了十年來的第一個笑容。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他穿著一身大紅喜服,帶著兩壺喜酒,獨自一人來到我的墳前。
他說:「知憶,沈家的冤屈,我替你洗刷了。你等久了吧?」
他說:「知憶,我來娶你了。」
他說:「沈知憶,黃泉路上太孤單,我來陪你。」
然後,他飲盡壺中酒,含笑自戕於我的墓前。
鮮血染紅了他大紅的喜服,也染紅了我的墓碑。
我這才驚覺,原來在我滿心滿眼都是謝凜雲的時候。
竟有一個人,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裏,無聲無息地愛著我。
愛得那樣深沉,那樣決絕,甚至不惜賠上自己的一生。
那麼,顧鉉安。
這一世,換我來奔向你。
......
「沈知憶!」
突如其來的一聲呼喚,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循聲回頭。
謝凜雲一身玄色勁裝,劍眉星目依舊,隻是那雙眼眸裏,此刻滿是不耐。
林茹鳶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沈知憶,你當真在侯爺麵前選了我?」謝凜雲麵色鐵青。
上一世,為了能嫁給他,我確實早早便在京中放出風聲,非謝凜雲不嫁,鬧得滿城皆知。
他見我不語,眉頭皺得更緊,語氣也愈發不善:「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我便隻有一個要求。」
「我早與茹鳶情定終生,此心不渝。她要與你一同進府,為平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