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母的心腹劉嬤嬤來了,端著架子,用教導規矩的名頭,行磋磨之實。
「老夫人說了,夫人這規矩得重頭學,站直了!」
她尖利的指甲戳向蘇晚意的手臂。
蘇晚意痛呼一聲,求助的看向我。
我微微一笑。
「喊痛沒用,看我的。」
我反手,一記耳光。
清脆響亮。
劉嬤嬤捂著臉,懵了。
「規矩?」
我頂著蘇晚意的臉,眼神卻閃著沙場寒光。
「侯府規矩,幾時輪到你一個奴婢對主母動手動腳,口出惡言?」
「你......你敢打我?!」
「打你?」
我逼近一步,氣勢迫人。
「身為奴婢,苛待主母,是為不忠,以下犯上,是為僭越。告到宗親麵前,看是誰吃不了兜著走。」
她被我眼底的殺氣壓得後退,色厲內荏。
「我......我是奉夫人之命。」
我冷笑一聲。
「滾回去告訴你的主子。」
「再敢縱奴行凶,我不介意讓整個京城都聽聽永昌侯府的好規矩。」
劉嬤嬤連滾爬爬跑了。
蘇晚意震驚,又帶著一絲奇異的興奮。
「還能這樣?」
我悠哉悠哉的喝了一口熱茶,算是安撫蘇晚意。
「當然可以。」
「你是這侯府名正言順的主母,不是任人踐踏的泥。」
「下一步,我幫你把掌家權奪回來。」
「讓你做真正的主母。」
掌家權是虛無縹緲,但賬本是實的。
我叫蘇晚意主動去找謝母,她有些害怕,但還是去了。
去的很巧,那天正趕上家宴,我叫蘇晚意在宴中狀似賢惠的開口。
「婆母,媳婦既已入門,理當為侯府分憂。」
蘇晚意聲音還有些顫,但努力穩住。
「想看看府中賬目,熟悉一下。」
謝母眼皮都沒抬,敷衍道。
「你年輕,不懂這些,管家自會料理。」
管家王福,是謝母的一條老狗。
「不懂才要學。」
蘇晚意堅持,搬出我的話。
「總不能一直讓婆母操勞,外人看了,也說侯府沒規矩。」
謝母被話堵的臉色鐵青,看了看族老,無奈的維持侯府體麵,示意王福拿賬。
賬本送來,混亂不堪。
王福垂手站在一旁,眼底帶著輕蔑。
「王管家。」
蘇晚意翻著賬,按照我指點的幾處,聲音不高,卻鏗鏘有力。
「上月采買上等銀霜炭三百斤?據我所知,今冬暖,各府用量減半,侯府主子不過五人,何需如此多?」
王福笑容一僵。
「這......以備不時之需......」
蘇晚意又翻一頁。
「是嗎?」
「那南苑修葺款,為何支了兩次?一次三百兩,一次二百兩?同一處地方,為何分兩次支取?」
王福額頭冒汗。
「是......是分兩期工程......」
蘇晚意抬眼看他,眼神平靜。
「那煩請王管家把工程契書和匠人名單拿來,我核對一下。或者,請府外懂行的老賬房來瞧瞧?」
王福腿一軟,撲通跪下。
「夫人明察!是......是小的糊塗記錯了,記錯了!」
謝母臉色很難看。
「婆母。」
蘇晚意轉向她,語氣恭順。
「看來這賬目確實需要好好理理。媳婦雖笨,也願盡力一試,請婆母指點。」
謝母捏著佛珠的手發白,半晌,從牙縫擠出。
「好,你既想學,就管起來吧,王福,把庫房鑰匙和對牌給夫人。」
庫房鑰匙冰涼。
蘇晚意站在空曠的庫房,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幹什麼。
角落裏,一個瘦小的丫鬟正費力地擦拭積灰的大花瓶。
她的手紅腫皸裂,眼神黯淡。
「你叫什麼?」
我走過去。
小丫鬟嚇得一哆嗦。
「奴婢小蓮。」
「你的手怎麼了?」
「沒事......」
我皺眉,我死前曾立下不準苛待下人的命令。
我才死多久,我的規矩全都蕩然無存了?
這侯府真是個吃人魔窟。
「說實話。」
「前幾日搬東西不小心砸的......家裏娘病了,沒錢抓藥......」
我看向蘇晚意。
「做主母,要有自己的心腹,這種沒根基沒靠山的,你善待她們,她們自然會唯你馬首是瞻。」
「你問她,是否識字?是否懂些算數?」
蘇晚意很聽話,開口問她。
小蓮老老實實的回答。
「識得幾個字,以前在鋪子裏幫過工。」
蘇晚意無師自通,給了她藥和銀子,撐著主母的架子跟她說。
「你以後跟著我吧,眼睛放亮,耳朵聽清。」
小蓮捧著藥和一小錠銀子,眼淚吧嗒掉下來,重重磕頭。
「奴婢謝夫人!以後奴婢這條命就是夫人的。」
蘇晚意扶起她,麵上無波,內心卻翻湧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