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青霧在鳳鸞宮中靜養數日,身上的箭傷漸漸愈合,可心上的傷卻一日比一日更深。
窗外不時傳來宮人的竊竊私語,說皇上日日夜夜守在薑姑娘榻前,親自喂藥更衣,寸步不離。
“娘娘,該喝藥了。”紅袖端著藥碗進來,眼睛紅腫得像桃子。
虞青霧木然地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藥苦得讓人作嘔,卻比不上心裏萬分之一的苦。
轉眼到了祭祀大典的日子。
按祖製,本該是帝後二人共入太廟,可當虞青霧身著朝服來到太廟前時,卻看見容晏身側站著盛裝打扮的薑南夕。
“皇上,這不合禮製……”禮部尚書硬著頭皮勸諫。
容晏冷冷掃了他一眼:“朕帶誰進去,還需要你過問?”
百官噤若寒蟬,隻得跪在廟外。
太廟內,香煙繚繞,虞青霧麻木地跟著行禮,耳邊是薑南夕嘰嘰喳喳的聲音:
“皇上,我想給祖先多上幾炷香!”
容晏寵溺地點頭:“隨你。”
薑南夕興衝衝地拿起香燭,卻不小心碰倒了長明燈。
火苗瞬間竄上帷幔,太廟內頓時火光衝天!
“走水了!”
侍衛們慌忙衝進來救火。
雖然火勢很快被控製,但太廟一角已被燒得焦黑。廟外跪著的百官見狀,紛紛叩首:
“皇上!太廟乃國本,此事必須嚴查!”
“請皇上嚴懲罪魁禍首!”
容晏麵色陰沉,沉默片刻後突然開口:“眾愛卿放心,朕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他轉向虞青霧,聲音冰冷:“皇後不慎打翻燈燭,引燃太廟,罪無可赦。即日起,吊於城樓三日,以儆效尤!”
虞青霧渾身一顫,難以置信地抬頭:“你說什麼?”
容晏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壓低聲音:“南夕體弱,受不了這種懲罰。而且我若真罰了她,她就更不會接受我了。”
他語氣軟了下來,“青霧,你就再為我犧牲一次,好不好?”
虞青霧嘴唇發抖:“你就不怕……我會對你徹底心灰意冷嗎?”
“你不會的。”容晏自信地笑了,“我們是少年夫妻,走過這麼多年風雨。你再等我一段時間,等我得到她,立刻就會回到你身邊。”
虞青霧看著他熟悉又陌生的眉眼,忽然覺得無比荒謬。
那個曾經為她擋盡風雨的男人,如今卻要親手將她推入深淵。
城樓上,粗糲的麻繩深深勒進虞青霧的手腕。
春寒料峭,她隻穿著一件單薄的中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三天滴水未進,她的嘴唇已經幹裂出血。
“沒想到皇後娘娘這麼大膽,竟敢燒太廟!”
“聽說是皇上親自下旨,這三天任由我們處置她呢!”
城樓下聚集的百姓越說越激動,有人開始朝她扔爛菜葉,有人砸來臭雞蛋,更有甚者撿起石塊往她身上扔。
“啊!”一塊尖利的石頭砸中她的額頭,鮮血頓時順著臉頰流下。
虞青霧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羞辱、疼痛、心碎……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她逼瘋。
第三日黃昏,虞青霧終於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昏迷前,她恍惚聽見紅袖撕心裂肺的哭喊:“娘娘!”
再次醒來時,她已回到鳳鸞宮。
身上的傷口被簡單處理過,但心上的傷,永遠無法愈合了。
“吱呀”一聲,殿門被推開,容晏大步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幾分罕見的關切。
“青霧,朕讓人給你熬了參湯。”他在床邊坐下,伸手想撫她的臉,“你這幾日受苦了。”
虞青霧別過臉,躲開他的觸碰。
容晏的手僵在半空,臉色微沉:“別鬧脾氣了。朕不是同你解釋過了,你如今不也好好的麼……”
“出去。”虞青霧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卻冷得像冰。
容晏皺眉看了她半晌,最終拂袖而去:“隨你。”
虞青霧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她不是在鬧脾氣,她隻是……已經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