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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生日那天,路芸兒很早在我身側為我打扮。

她又穿上了假肢,居高臨下地給我蒼白的臉上胡亂化著妝。

末了,她將我的手搭在小腹,得意地衝我笑:

“阿煜知道我懷了他的孩子高興壞了,你的好日子到頭了林昭昭。”

我平靜地望著她,舔了舔嘴唇。

摸著她小腹的手漸漸收緊,路芸兒的眉頭越皺越緊。

“林昭昭你幹什麼?!”

她忽然放聲尖叫,謝煜猛地衝進來,將我推倒在地。

我睜著空洞的眼睛,像條擱淺的魚一樣一動不動。

謝煜緊張地抱著她,看向我的眼神又添了幾分冰冷,

“林昭昭,我縱容你,不代表你可以傷害芸兒!”

晚宴開啟,路芸兒領著我進入表演水池:

“我給你準備了驚喜,外麵站著你最想見的人!你見了一定能恢複神智的,好昭昭!”

觀賞玻璃外人頭攢動,無數聲驚歎響起。

聽見熟悉的聲音,我的眼皮動了動。

曾經對我或羨慕或暗戀的同學們都站在窗外。

他們如今各個西裝革履、功成名就。

而我卻拖著沉重的魚尾,變成一隻詭異的怪物。

“等等,路芸兒旁邊那個人怎麼像林昭昭啊?”

“昭昭以前可豐滿了呢,這位簡直是飛機場呀!”

“不管怎麼樣,都算是大飽眼福啊!”

無數審視的目光黏在我的身上,將我一寸寸淩遲。

我驚慌失措地掙紮著躲進珊瑚礁中。

見人魚藏匿,觀眾不滿,紛紛叫嚷著讓路芸兒把我喊出來。

“路芸兒,這真的是林昭昭嗎?長得好像啊?”

“這怎麼可能是大小姐林昭昭啊?不信你們看——”

路芸兒坐在岸邊吃吃一笑,隨手命人將一桶生魚扔進了池中。

血腥味刺激著餓了好幾天的我,我再也忍不住衝入水中,拚命地去撕咬。

“天哪,太惡心了!”

“嘔——人魚真生猛啊,林昭昭膽子可小了,這絕對不是她!”

而在這群人中,如今從事海洋保護專業的學長顧景再也受不了,讓路芸兒把喂食叫停。

“人魚是新發現的海底文明,他們有自己的飲食文化,根本不是茹毛飲血的野獸!”

“這條人魚瘦成這樣,一定是被你們虐待過才會如此應激!”

他的控訴讓路芸兒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十分尷尬。

謝煜出麵解釋:

“這是我們基地救助的人魚,她被她的族群趕了出來,顧先生不要輕易造謠汙蔑!”

我漠然地嚼著嘴裏的魚肉,隔著玻璃窗,嘲諷地看了他們一眼。。

深夜,我被潛入水中的顧景喚醒。

“昭昭,是不是你?”

見我醒來,他奇跡般地變出一串鑰匙,想解開捆住我的鎖鏈。

現在這樣的我,早就回不到正常的社會了!

“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我就堅信你當年沒死!我一定要帶你出去,把謝煜那個混蛋繩之以法!”

顧景堅定地牽著我的手,看向我的眼底盡是溫柔。

然而下一秒,一顆子彈貫穿他的胸口。

鮮血像驟然綻放的玫瑰花,染紅了整個水池。

謝煜持槍站在岸邊,渾身緊繃,他喘著粗氣對講機那側的人說道:

“有偷獵者擅闖禁地被鯊魚吃了,你們過來處理一下。”

隨即按下閥門,讓顧景被水流卷入鯊魚池中。

我崩潰尖叫,可忽然想起來自己早已沒有聲帶,隻能無聲流淚。

“林昭昭,你這個水性楊花的無恥女人!你又想離開我,去跟別的男人?”

謝煜掐著我的脖子將我提起來,猩紅的眼裏含著熱淚:

“別做夢了,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

“你得跟我一樣痛苦瘋狂,才算贖罪!”

我憤怒地掙紮著,畸形的下半身隨著水流漂動,像發狂的巨蛇。

眼見我滿臉淚水,謝煜不得不放開了我,慘然一笑:

“我給你做了新的義肢當生日禮物,本來想今天送給你做生日禮物,但你太不乖了!”

機械義肢?

我漂在水中,恍惚中以為自己聽錯。

謝煜給我的無名指套上一顆鑽戒,眼神翻湧癡狂,

“別跑了,你乖乖待在禁閉室一周,等我出完差帶你回國登記......”

話還未完,護工急忙進來通知:

“不好了謝博士,路夫人流產了!”

謝煜神色一怔,撇下我匆匆離去。

水位不斷上升,我靜靜地等待海底火山噴發的時間。

七,六,五,四,三,二,一......報警器忽然鳴叫起來,海嘯衝天而出,席卷了整個基地。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咬斷被拷在巨石裏的左手,和無數海底生物一起被卷入洪流中。

那顆戒指被強大的水流衝擊,脫離了我的手指。

望著離我漸漸遠去的星點。

我闔了闔眼,早已物是人非。

無論生死,我隻想要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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