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今夏在酒店的落地窗前吹了一夜的冷風。
沙發上是新婚賀禮盒,離婚協議和手續都辦下來了,包括之前取下的婚戒,都放在了裏麵。
不知不覺,她在沙發上睡著了,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十八歲的霍昀在晚自習翻牆出去給她帶宵夜,結果被校長逮個正著,罰寫一千字檢討。
得知她摔傷了腿,他中途放棄清大招生考試,背著她去醫院做檢查。
他將《上林賦》抄了一遍又一遍,堅定又執著地喊,“我會喜歡祁今夏一輩子”。
夢裏,她眼睜睜地看著十八歲的霍昀牽著十八歲祁今夏的手,在夕陽的餘暉中越走越遠。
嘩。
睜眼時,風吹過離婚協議,翻的嘩嘩作響。
她這才發現沙發上的枕頭上濕了一片,不知何時流下的淚。
祁今夏拖著行李箱,剛出門,就看見外麵衝進來一群黑衣保鏢。
霍昀穿著黑色西裝,他把幾張照片冰冷地拍在她的臉上,上麵是喬綿綿被綁架的照片,嘴巴被白布捂著,身上還有傷。
他神情冷峻道,“綿綿失蹤了,說,你把她藏哪了?”
她喉間發澀,“你懷疑我?”
“不是懷疑,是肯定,”霍昀語氣冰冷,冷笑著掃過她的行李箱,“不希望我和綿綿結婚的除了你沒有別人,祁今夏,有什麼怨你衝我來。”
“綿綿是我的命,如果你敢動她......”
“她是你的命,那我呢?”祁今夏的語氣很輕,每一句都像在割心,“我們之間這麼多年,在你眼裏又算什麼?”
“我沒空聽你廢話,”霍昀眼底沒有一絲波瀾,狠狠掐住她的下巴,語氣一寸寸冷了下去,“說,你到底把她藏哪了?”
祁今夏對上他的眼睛,四目相視,“不是我做的。”
霍昀似乎早有預料,冷笑一聲,“看來不使些手段,你是不會認了。”
他甩開她的下巴,旁邊的保鏢立即上前將她捆綁在椅子上,粗糲的麻繩把她的皮膚勒到發紫,擦破皮出了血。
保鏢取出一排鋼針,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五厘米長的針一點一點地紮進她的指甲,狠狠攪動。
第一針紮入右手拇指時,她疼的蜷縮起手指,整個人繃緊到痙攣抽搐。
第二針,她發出壓抑的慘叫,指尖的疼痛啃噬著每一根神經末梢,眼前一陣陣發黑。
第三針,第四針,第五針......
整整九十九針!
一個小時後,她像破布娃娃一樣癱在椅子上,十根手指的指甲蓋全部脫落,血跡凝變成了黑紫色。
她瞳孔渙散,隻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證明她還留著一口氣。
“霍總,查到喬小姐的位置了。”保鏢恭敬地上前道。
霍昀冰冷的眼神終於有一絲動容。
“祁今夏,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再敢把主意打到綿綿身上,就別怪我把你的命收回去。”
他帶著保鏢急匆匆地走了,再也沒有看她一眼。
祁今夏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她想起以前,霍昀聽說她被小混混欺負,剛做完手術就跳下病床,一人單挑了幾十個黃毛。
他傷口崩裂又縫了十幾針,全身裹成了個粽子,卻還不忘逗她,“哎你哭什麼?我不疼,你瞧,我還能給你轉個圈呢!”
霍昀抬了抬腿,結果疼的齜牙咧嘴。
她心疼壞了,“你個傻子,值得嗎?”
“值得,”他抬手擦去她的眼淚,神情認真,“隻要有我在,就絕不會讓你受到一點傷害。”
可現在,二十歲少年的臉逐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那雙冰冷眸子裏森寒的殺意。
祁今夏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忽然笑了,笑得眼眶發燙。
真諷刺。
曾經用命護她的人,現在卻變成了要她命的人。
她掙紮著起身,紅腫發紫的手指顫抖著,給裝著離婚協議和婚戒的盒子拍了照片,預約了明天的同城快遞服務。
而後拖著行李箱,打車去了機場。
飛機起飛。
她望著窗外的景色逐漸縮小,繁華如晝的京都逐漸隱於高空之下,微微閉上眼。
從今往後,霍昀這個人再也與她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