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整個正堂都凝神，誰都知道嶽小侯爺向來說一不二，這會子說的定然是真的。嶽銘所在的忠毅侯府的正得聖上親眼，嶽銘更是跟太子同榻而臥，十分親厚。沒有人敢找嶽銘的不痛快，這便是薑綰拚了命也要嫁給嶽銘的緣由。

雖然薑寧是薑家的養女，這會子也沒人敢說什麼。

“怎麼？”嶽銘的聲音不高，卻是十分的刺耳，每一個音節都敲在薑寧心裏最緊繃的弦上，“薑姑娘這是......不願意？”

他微微傾身，唇角扯開一個毫無溫度的弧度，滿是惡意的嘲弄，“嗬，我看薑姑娘也未必是真心知錯了。既然如此，我隻好......”

“咚！”

話音未落，薑寧已直直跪了下去。膝骨重重磕在冰冷堅硬的地磚上，那聲響讓站在一旁的薑夫人下意識地抽了一口冷氣，又慌忙掩住嘴。

她跪得筆直，背脊挺著一種近乎僵硬的弧度。一片死寂中，隻聽得見她自己細微急促的呼吸。

薑寧微微垂著頭，墨色長發滑落，遮住了她的側臉，也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緒。

她緩緩抬起手臂，探入自己青灰色的粗布袖中。摸索片刻，取出一方疊得方正、尚算幹淨的素白帕子。

她俯下身去開始為嶽銘擦鞋。

這一幕，倒是驚倒了在座的所有人，誰也沒想到，上山之前那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姑娘，能咽下這樣的屈辱。薑夫人看見這樣的場麵，當即扭頭去不敢再看，隻抬著袖子擦著眼淚。

薑寧跪在地上，擦的很是仔細，擦完了一隻鞋又換了另外一隻。直到給嶽銘全部擦拭幹淨了，這才跪著往薑綰的方向挪去。

嶽銘見著薑寧這樣乖順的模樣，當即心頭的火氣越發盛了，他在羞辱她，她竟然能都這麼忍了？

當初那個意氣風發，學什麼都不怕的小姑娘去哪兒了？犯錯了讓她上山改進改進，怎麼出來了就變成這個樣子給誰看？

嶽銘壓抑不住臉上的怒火，當即上前伸出腳去將薑寧重重踢倒在地。嶽銘向來是個習武之人，腳力也重，這一腳剛出去，薑寧嘴角便流了血。

薑寧重新跪坐在地上，抬手毫不在意的擦了擦嘴角的血，隻低著頭道，“我已經照做了，小侯爺還有什麼不滿意？”

嶽銘這會子自然是理虧，隻將頭扭向一邊，冷然出聲道，“擦的不夠幹淨，重新擦。”

薑寧坐的筆直，這會子背上的傷口又重新撕裂，背後的衣衫竟然已經全都被浸濕了。瞧著實在是觸目驚心，薑夫人見狀，雖然這個女兒到底不是親生的，可看著也太嚇人了。

薑夫人這樣的場麵，當即顫顫巍巍出聲道，“當初不是說，碧雲庵都是教化女子的嗎？怎麼會受了這麼重的傷？瞧瞧這後背出了這麼多的血？”

嶽銘顯然也是見著了，隻看著薑寧冷笑一聲道，“我當初去外頭領兵打仗九死一生，受的傷比這重多了。你如今不過是這點皮毛小傷，也想博取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