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淵難得回府,燭影搖曳中,他的手掌滾燙如火。
錦被翻湧間,我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他似乎格外賣力,仿佛要證明什麼。直到天將破曉,他才饜足地擁著我沉沉睡去。
我卻睜著眼,看著帳頂的鴛鴦戲水圖,隻覺得諷刺。
春茶上市時節,我帶囡囡從城外的佛寺祈福歸來。
陸府的馬車候在山門之外,車夫說老爺特意趕來相迎。
囡囡歡喜地撲進父親懷裏,他將我們母女一並攬住。
貼近時,一股陌生的胭脂味隱約可辨。
進得車廂,才發現角落裏還坐著一人。
......
來人二八年華,雖是布衣卻難掩姿色。
"奴婢蘇雲錦,新進府的繡娘,給夫人請安。"聲音軟糯。
陸承淵端坐如常:"她家住城西,順道。"
我心下了然。陸家的車駕,何曾載過尋常下人。
蘇雲錦欠身道:"有一事需向夫人告罪。"她雙手呈上一隻梅花鏨銀盒,"前幾日老爺驗貨,奴婢幫忙理賬,手上沾了墨漬。車中有夫人的玉膚膏,奴婢鬥膽用了些。"
"這是奴婢托人從百草堂新購的,請夫人笑納。"
我靜靜看著那隻銀盒,並未接過。
她局促地看了陸承淵一眼。
"既是賠禮,收下無妨。"他的聲音不輕不重。
我這才伸手接過,隨手放在膝邊。
囡囡這時才注意到蘇雲錦,小姑娘從袖中摸出一串蜜餞葫蘆:"小小姐嘗嘗?"
我按住囡囡伸出的小手:"佛門重地剛吃過齋,不宜再進食。"
"這是正經鋪子裏的,夫人。"
"正經鋪子的就該破戒?"
陸承淵回過頭:"織錦,孩子家嘴饞是常事。"
我不再爭辯。囡囡懂事地搖頭:"囡囡不餓。"
蘇雲錦默默將蜜餞收回。
車行至一處窄巷,她福身告退。
餘下路程,陸承淵方才開口:"初來的丫頭,規矩還在學。不過手藝確實不錯,繡工精細。"語氣裏竟有幾分讚許。
車停府前,他側身替我理了理風亂的鬢發,手指若有似無地劃過臉頰。
囡囡忽然說:"雲錦姐姐好香啊,和爹爹一個味道。"
陸承淵的手頓住。
我牽起囡囡:"許是車裏熏香的緣故。"
"是這樣嗎?"囡囡歪著頭。
下車時,陸承淵淡聲道:"囡囡的教養若覺吃力,府裏可添個教養嬤嬤。陸家的千金,斷不能有失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