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複查。
婦產科走廊剛拐彎,迎麵撞上兩尊瘟神。
沈琛扶著溫白胳膊,她穿米白棉麻裙,小腹微微鼓起並不明顯,一隻手裝模作樣護著。
看見我,倆人仿佛踩電門了一般定住。
“扶搖?”
沈琛率先出口,“你怎麼在這?”
溫白立刻縮到他背後,聲音帶顫:“阿琛,她跟蹤我們,她是不是想害…”
我釘在原地,目光黏在她護著的小腹。
“你看見了,”沈琛聲音沉下去,“溫白有了。”
他上前半步,像在談判。
“孩子不能沒戶口。我們辦個假離婚。”
假離婚。
“就為給孩子上戶口,”他語氣像在安撫無理取鬧的人,“等孩子大點,我們再複婚。
“你最懂事的,對吧?”
我的喉嚨像塞了砂紙。
離婚,我也想了。
“好。”
沈琛破天荒地沒在晚飯後立刻鑽回書房,也沒回老宅那個溫柔鄉。
浴室的水聲停了。
過了一會兒,門被拉開。
他穿著浴袍,腰帶係得鬆垮。
和往日大相徑庭。
他徑直朝我走來,沒有坐下,而是俯身,一隻手越過我的肩膀,撐在我背後的沙發靠背上。
這個姿勢,將我半圈在他的懷裏。
“別難過,今天委屈你了,扶搖。”
他的聲音壓得更低,有點氣泡音。
我聽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打了個冷顫。
不是心動,是厭惡激起的生理性反應。
“讓我來好好補償你…”
他的唇幾乎要貼上來,仿佛這“補償”是莫大的恩賜。
“補償?”
這兩個字在我腦海中滾過。
反胃感猛地衝上喉嚨。
眼前閃過無數次我小心翼翼的靠近,他皺眉避開的側臉,還有那句“清修不宜縱欲”。
從前我求而不得的親密,現在他竟擺出一副委曲求全,紆尊降貴的姿態來施舍?
這算什麼?
那股惡心感再也壓不住。
就在他溫熱的唇即將落下的前一秒,我猛地側開頭,拉開了最大距離。
“我不舒服,” 聲音幹澀得像砂紙摩擦,“我不想。”
時間仿佛停滯了幾秒。
沈琛眼底的溫情蕩然無存,隻剩下慍怒。
他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自重。”
然後,他猛地轉身。
“砰——!”
書房的門被用盡全力摔上。
我掏出手機,指尖微微發顫。
憑借著記憶按了幾個數字,電話秒通。
“師兄,”我喉嚨發緊,“能不能現在來接我。”
電話那頭呼吸頓了一拍。
“定位發我。”
晏殊聲音幹脆利落。
不到二十分鐘,刹車聲打破了樓下的寂靜。
竟然這麼快,他還是老樣子,不管多晚多忙有什麼事情,都會處處以我為先。
我抓起早就收拾好的小行李箱,裏麵隻有幾件換洗衣物和那本翻爛的肖邦譜子。
這個家裏的一切物件,是在沒什麼好留念的。
客廳沒開燈,隻有沈琛書房門縫下漏出的一線光,和他打電話刻意壓低的聲音:“溫溫乖,明天帶你去試月子中心”。
惡心至極。
我悄悄地走到了門口拉開門。
外麵下雨了。
晏殊撐著把黑傘站在台階下,路燈把他影子拉得老長。
他沒問我原因,隻接過箱子,另一隻手極其自然地攏住我肩膀,往傘下帶了帶。“走。”
沈琛是被渴醒的,喝溫白煲電話粥太久,嗓子幹了。
打開了燈,整個家空蕩蕩的,他心頭猛地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