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掛在電梯裏的梅琳,眥眼吐舌幾乎窒息之際終於慢慢看清兩手絞著白絹、要置她於死地的男人。
那張臉破碎的隻剩下左眼珠子還看得出人的情緒,恐怖的憤怒!
梅琳兩手已無力掙紮垂在膝前,在將盡放棄時,腦子閃過一絲希望,她用剩餘的力氣把手伸進西裝外套的內袋,取出一枚發著淡淡琥珀色的玉含蟬直接塞進惡鬼隻剩窟窿的右眼窩裏。
惡鬼趙士傑發出痛苦淒厲的慘叫聲,嘴巴裏冒出一陣灰塵塵的霧瘴後,咻的穿越電梯門消失得無影無蹤,梅琳摔落於地。
梅琳痛苦地捂著脖子在地上蠕動著,終於勉強沿著牆壁站起來。她按下電梯開啟鍵,它終於起了作用開門讓她逃出去。她在走廊上踉蹌走著,口裏卻喃喃呼喊著白瑾漢的名字。走了幾步後,她在前方走廊轉角撞見趙士傑,他的身子一下子扭曲、一下子又張大,似乎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漸漸萎靡在地,像蛆般畸形地蠕動前進,身體也變得有些透明。
嗤!這個折騰了她一天的鬼,在她麵前變得痛不欲生讓她精神都來了。今天她一定要親眼看見這個厲鬼灰飛煙滅才能甘心。
梅琳跌跌撞撞地走向趙士傑,來到他麵前後一腳就踩在他爬行的手上,趙士傑痛得齜牙咧嘴地慘叫一聲。
“看來,那個巫師給的‘玉含蟬’還真是有用,你可知道……”她邊勾起嘴角對他冷笑,邊在他手上旋轉她五寸的高跟鞋:“玉含蟬是一種用玉打造的寒蟬,它是古代權貴含在口中的陪葬品,吸足千年的屍氣後,足夠對付你這種臟東西,想找我的麻煩,下輩子吧。”
尖尖的鞋跟在他血肉模糊的手背上深深陷入一個窟窿,但皮開肉綻的痛都不比玉含蟬讓他快把五臟六腑給扯出的痛。但梅琳還覺得遠遠不夠,因為他還沒有消失不見。於是她又念起巫師給她玉含蟬時的咒語,刻在蟬身上的符咒立即發亮,千百隻鬼手驟然爬滿趙士傑全身打算將他撕成碎片,他被高跟鞋釘在地上激烈的抽搐。
沒想到生前死在她手上,死後依然難逃她的劫數。他萬般不甘心,在痛苦掙紮中隱約聞到一線生機,長廊的另一端正好有人開門走進,一道高級檀香的氣味竄出,那味道提振了趙士傑一點力量。他一鼓作氣使出全力將手掌自鞋跟拔出,手掌裂成兩半後順利逃脫,趁著那道房門關上前,猝不及防地鑽了進去。
眼看著快解決的鬼居然就那麼跑了,梅琳氣得咬牙切齒罵道:“這鬼竟然還懂得斷尾求生,想逃去哪?”
門裏,剛進門的總經理秘書,立刻就聽到門外傳來急遽的敲門聲。
“誰啊?”不待他轉身開門,梅琳已不請自入,總經理秘書被她猙獰的臉給嚇了一跳,她在董事會發瘋的事,早已傳遍整個集團。
“梅……梅總……怎麼了嗎?”難不成她真的神智出了問題?要不要通知陸秘書?
“你剛剛進門後,有看到什麼詭異的東西嗎?”梅琳聞到濃鬱的檀香,在一個古色古香的銅器中,嫋嫋升冉著白煙。
“呃……詭異的東西?什麼詭異的東西?”你就是這裏最詭異的東西。
梅琳不耐煩地蹙起眉頭:“為什麼整間辦公室點香點得烏煙瘴氣的?這裏是宮廟嗎?”
“梅總應該知道總經理十分篤信佛教,他每個禮拜都會去山上參佛、靜坐,
這次他帶回的這個檀香可大有來頭,摻了活了快八千年的血龍木,有千年樹妖之稱,聽說這血龍木有……”
“閉嘴,我是問你總經理信什麼教嗎?檀香裏摻了什麼鬼東西關我什麼事?”
“啊……”不是你問我為什麼點香的嗎?總經理秘書絞著十指,他該不會生平第一次和梅總說話,就要被炒了?
“我問你有沒有見到奇怪的東西,一個問題要我問幾遍?”
“我……我才剛進來……你就進來了……所以……”
梅琳氣得提高八度音:“你給我滾出去,滾,是哪個智障聘任你的?”
總經理秘書為了不掃更多台風眼,縮起脖子連忙往門外走去。
梅琳開始神經兮兮的東張西望找那個幾乎死在她手中的鬼,同時也對這個總經理辦公室,居然也有那麼一套跟她辦公室一樣品牌的沙發組,感到驚訝。
看來不是她薪水福利給得太多,就是總經理的油水,卡得不少。但現在不是檢討員工的時候,她還是沒發現什麼鬼影子,卻感覺身後的秘書室傳來一股窸窸窣窣的騷動聲。她回頭,赫然看到總經理秘書不但沒聽她之令出去,還詭異地站在窗旁一麵貼牆的全身鏡前。鏡中,他的臉痛苦扭曲、正貪婪地吸著高級檀香氣息,但鏡外的臉,卻麵無表情,恐怖地瞪著梅琳。
梅琳頭皮發麻的向後一退,但現在若是讓他成功逃脫,又不知他會再對她做什麼不利的事?而且她發現,那該死的臟東西在吸高級檀香!
梅琳聰明的先撚熄檀香,趙士傑心生不妙地看了她一眼,檀香一滅,千年鬼手驟上,被五馬分屍的劇痛又灌滿全身,梅琳再次念咒語,導致他被震出總經理秘書的身體倒地。
她高舉著古鼎就等這一刻要擊爛他的頭,他已來不及再另藏行蹤,他靈敏地抓住她的腳踝用力一扯,她失去重心向後倒,頭去撞到身後的一張檜木椅,腦子頓時一陣天旋地轉,眼看著趙士傑又穿過房門逃之夭夭,還順手帶走了秘書桌上那包檀香。
她不死心的爬行到總經理辦公室外找人,口裏依然不死心地念著咒語要置他於死地。
趙士傑捧著幾乎掉到胸前的下巴,不斷穿過一道又一道的牆,但不管他穿過多少道牆,還是擺脫不了玉含蟬產生的影響
失去理智的他最後穿出的一道牆,竟是烈日當頭的陽台,他變透明的身體開始冒著黑煙,眼看就真的要魂飛魄散。
不行!我還沒報仇,我不甘心就這麼魂飛魄散。
但他已筋疲力盡無法再穿回牆內。
突然有雙纖細的手,穿過牆壁硬生將他拉回來,並一路拖著他在辦公大樓穿來穿去,他最後被丟進公廁陰暗的工具室裏。
“那個女人的命比閻羅王還硬,你沒事去招惹她幹嗎?”她在他麵前丟了一鼎插滿香的小火爐,他如撿到靈丹的抱著香爐猛吸,抖個不停地身形,忽明忽暗的閃爍不定。
趙士傑在黑暗的角落不時翻白眼喘息,瞪著救他的女人。她能穿牆鑿壁,想必也不是生人,隻是她的外觀完好無缺,實在看不出她真正死因。
她口中的那個女人,指的是梅琳嗎?
趙士傑嗤的一聲,怨恨無可掩飾的在他眼底蹦著火花。
女鬼幽幽的飄到隔間的隔板上坐下:“莫非是她害死你的?”
趙士傑沉著臉,依然悶不吭聲。
“那女人的仇家很多,為了名和利,她的集團和家族,可是直接和間接的害死不少人,我恨她入骨,但因為她的體質和磁場關係,根本連靠近她都是個問題。”
趙士傑依然隻是定定地看著女鬼想,雖然她已變成鬼,但皮膚仍白裏透紅的帶著稚氣,穿著如水手服的美少女套裝,那是製服嗎?該不會在離開前,還隻是個未成年的孩子?趙士傑霎時覺得這女鬼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你是怎麼死的啊?”女鬼調皮地把脖子拉得好長好長飛向蜷縮在地的趙士傑:“連頭骨幾乎都粉碎不見了,是車禍嗎?”
感受她不懷好意的語氣,趙士傑驀地抬頭,女鬼卻被一道驚人的邪氣給震得頭瞬間彈回脖子上,發出尖叫:“你的眼睛裏是不是黏著吸了千年屍氣的鬼東西?”
“你見過它?”他想起剛剛痛苦中,就聽到梅琳不斷提到什麼避邪古物?
“那好像是古代權貴在墓中的玩意,還是含在死人嘴裏將屍氣吸飽吸滿的避邪物。”女鬼滿臉厭惡地盯著趙士傑的右眼,好像那隻晶瑩剔透的玉石比趙士傑破爛不堪的臉還恐怖。“它在隱約發亮,該不會還被下了可怕的咒語?”
“是那個該死的梅琳把它黏到我眼睛裏。”玉含蟬已深深地陷入他的眼窩,在眼眶周圍激出層層醜陋的皺紋,他痛得連碰都不敢碰。
“原來她有那樣的邪物護身,難怪百鬼都不敢侵近她。”
“怎麼拔掉它?”
“我怎麼知道?光這樣的距離都讓我將近魂飛魄散,難怪剛剛拉住你時渾身不對勁,沒想到它還黏在你眼中,你居然可以相安無事?而且它還充滿梅琳那女人的氣味,好惡心,你再那麼下去,連地獄使者都怕你了。”
語畢,女鬼就咻的鑽出廁所不知去向,趙士傑茫然呆望著空空蕩蕩的天花板,四處都不再有她的身影。
他失望地縮回角落,感覺單薄的魂魄好像隨時都要消失了,梅琳大概以為他已魂飛魄散閉了嘴,鬼手雖暫時消失,但若是不把這玉含蟬自眼窩裏挖出來,他不就再也無法靠近梅琳找出真相。
他想起那包含有血龍木的檀香,顫著手將它倒入小香爐中用力吸,頓覺得剛被傷的元氣,一點一滴慢慢回來了。
一顆頭自天花板貿然冒出,如瀑垂下的頭發間,露出一雙死人眼,不待趙士傑看清那顆頭的長相,它就發出一聲可怕的怨懟:“這裏好臭!是有死人嗎?”怪頭隨即縮回廁所天花板消失不見。
很好,現在連鬼都對我敬而遠之了嗎?
如果這樣的話,意謂鬼差也不敢靠近我嗎?那我不就成了天下無敵的厲鬼?那個女人不但害死了我,魂還差點被她的玉含蟬給震碎,現在就輪到讓她生不如死!他幹脆把血龍木的檀香全數倒進玉含蟬裏,廁所頓時傳出一道鬼哭神嚎的咆哮。
***
白瑾漢和陸秘書於轎車內視訊通話。
“梅琳還好嗎?”
“她大鬧董事會後,又被人發現昏倒在電梯附近的走廊上,還弄得全身是傷。”陸秘書憂心忡忡地歎了口氣。
“老佛爺怎麼說?她真的不打算送女兒去戒酒中心嗎?”
“怎麼可能送?老佛爺寧可丟了女兒的命,也不會丟掉梅氏集團的臉。”
兩人陷入一陣沉默,許久,陸秘書才問:“趙家遺孀哪裏……目前狀況如何?”
遺孀……
白瑾漢立即想起宋玉瑤整天以淚洗麵的臉,一絲痛自他心底浮起。若是他也走了,梅琳也會為他這麼傷心欲絕嗎?他嗤地一笑,隻要她能為他流下幾滴眼淚,他九泉之下也瞑目了吧。
“警方那裏,仍一無所獲,也許是被老佛爺全數壓下了。總之,我會趁沒拍戲的空檔,繼續觀察宋玉瑤的一舉一動,不用擔心,梅不會有事的,你也要防止老佛爺對宋玉瑤做出什麼不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