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千年前

那是什麼聲音？玓兒從一陣喊殺聲中醒來，原本睡得正好的她，也不免惱怒了。

她張開眼睛，望著所處的環境。眼前是一大片的草皮，草皮上有無數鮮花，徐風吹拂，不是嬌豔動人，就是楚楚可人，圍繞在鮮花四周的，是擎天大樹，高聳入雲。

她怎麼在這裏睡著了呢？

玓兒伸了個懶腰，左右張望，這裏是人界吧？她怎麼在這裏睡著了？啊！對了，她本來和相磊在一起的，後來不知道起了什麼爭執，她就離開了，透過結界來到人界，後來覺得有些疲倦，就先睡個覺，沒想到一睡就睡這麼久？相磊一定很擔心吧？

玓兒站了起來，卻聞到一陣硝煙味，然後聽到──

“殺啊！”

“衝！”

這是在做什麼？玓兒循著聲音走出樹林，往前一探，見到一片平原上，塵埃滾滾，馬匹昂揚，當中還聽到喊殺聲，還有物體相擊的聲音。

“在做什麼啊？”玓兒不但沒有離開，反而朝那群人走去。她好像知道不該這麼做的，可是充滿好奇的她，還是不自禁，往那些人的方向移動。

他們不都是人類嗎？為什麼要彼此相殘？利用尖銳或是沉重的武器，傷害對方，這樣到底有什麼意義？玓兒困惑極了！她其實很討厭這種迷漫血氣和煙霧的味道，但這些人類彼此相殘的舉動，更讓她困惑。

冷不防，一個箭矢朝她射了過來，差點劃破她的臉蛋，她一閃，感到右臉頰冰冰涼涼的，然後那箭就落到她後麵幾尺的土地了。

這些人真是太可惡了！玓兒不禁有些惱怒起來！他們自己打自己也就算了，竟然還差點連累到她？非得給他們一點教訓不可！玓兒轉身，將那隻箭拔起來，高舉在肩，射飛鏢似的，往前投了出去！

那箭筆直前進，投得又直遠遠，正在激爭中的雙方，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箭矢怔住，紛紛停下了戰役。

見到他們停下戰爭，玓兒可樂了。

“總算讓你們停手了吧？”她眉開眼笑。

原本是敵對的雙方，彼此望了一眼，當中突然冒出一句：“有妖孽！殺了妖孽！”

玓兒嚇了一跳！她不過是想要阻止這些人進行無意義的殺戮舉動，怎麼他們反而過來攻擊她呢？

“喂喂！你們想幹嗎？可別亂來？”她也不知道和他們起衝突的話，誰贏誰輸？她記得相磊說過，這人要是一發作起來，是怎麼也阻止不了的。

那些人哪管這麼許多？這個女人出現的那麼突然，箭又射那麼遠，超過一般人類所及，一定有問題！他們怎麼可能放過她？原本敵對的雙方，此刻同仇敵愾，朝玓兒衝了過來，這倒是始料未及。

“救命啊！救命啊！”玓兒邊逃邊叫，倉促之間，忘了這些人不一定傷得了她，隻是下意識想要閃躲，趕緊跑回樹林，想要尋找庇護，而那些人也都衝了進來。

玓兒看到他們拿著刀劍，踐踏著草皮與鮮花，刀劍劃過樹身，忍不住大喊起來：“住手！你們有本事就衝著我來！為什麼要傷害這些花草樹木？”

眾人麵麵相覷，都要打架了，誰還管這麼多？這個莫名其妙跑出來的女子一定有問題，殺了她再說！

幾個弓箭手拿起箭，準備朝她射過去──十多隻箭朝玓兒射了過去，這下不死也傷了！

“啊！”玓兒尖叫起來！

此刻，十多隻箭在射出之後，全都在空中停住，把眾人都嚇了一跳！而玓兒等了半天，也沒有感受到利箭穿身的痛楚，她慢慢抬起頭，發現所有的箭停在她眼前，她用手指頭去碰，箭矢一支一支掉了下來。

此刻，樹林裏刮起大風，這風來的時間詭異，加上剛才箭停在空中的景象，讓眾人為之一怔，而空氣中泛來的馨香味道，讓玓兒笑開懷。

“相磊！”她開心地叫了起來！

“你隻會搗蛋。”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樹林裏冒出，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我哪有？”玓兒不太服氣。

“那這些人是怎麼回事？”

玓兒被他一堵，無話可說，隻道：“哎呀！你趕快把他們趕走啦！”

從樹林裏不斷刮出狂風，讓眾人無法前進，連要拿起刀劍都很困難，更不用說消滅她了，不想離開樹林都不行，這風刮得太強，幾個沒有站好的，還被吹在地上滾呢！

“哎呀！”

“救命啊！”

所有的人都離開了樹林，林內終於恢複一片平靜。而那風隻趕走了眾人，地上卻連一朵花都沒有殘害。

見到那些人終於離開，玓兒開心極了！

“總算走了！”

“接下來就是你了。”一個男人緩緩地從樹林深處走出，他的身材高大，穿著一件白色長衫，中間隻用一條銀帶係住，模樣很年輕，卻是滿頭白發，在陽光照射下，發出閃爍的銀光，他移動的時候，那銀光自然的落下，像是在白天落下的星星。

而那張臉蛋，溫文儒雅，而眉宇間帶著英氣，氣質沉穩，卻又不至於嚴肅到讓人有距離感，其實是令人很容易有好感的，而玓兒的腳卻退了兩步，男人輕聲開口：“又想去哪兒了？”

“沒有啊！我隻是……隨便走走。”

“隨便走走就惹了這麼大的亂子？”男人揶揄著。

“哎呀！相磊，你不要這樣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仙境有多無聊，你又不陪我，我隻好自己想辦法了。”

“這就是你的辦法？”他指了指剛才那些人離去的方向。

玓兒隻能傻笑，企圖含糊過去。

“那是意外、是意外。你不要生氣，好不好？”玓兒賠著笑臉，希望可以軟化他，別看相磊好像沒動怒，但他如果要處罰她的話，多的是方法，而且叫她吃不消。

“回去你就知道了。”

“不要這樣嘛！”玓兒急了。

相磊不理會她的求情，大掌捉住了她的腰。

“哎呀！”玓兒叫了起來！

隻見相磊吹了聲口哨，從樹林裏頭也傳出有如蕭、笙的美妙聲音，隨即竄出兩條紫色的巨鳥，巨鳥的頭像雞，有著蛇般的頸子，背卻像烏龜，尾巴則如拖魚尾，身上彩光流轉，正是鳳凰。

隻見這兩條鳳凰身上不斷泛出紫色的光芒，並在空中盤旋了兩圈，才落到相磊和玓兒的麵前，其實這鳳凰本身並沒什麼色澤，而是在光線底下，才會產生出絢爛瑰麗的光芒。他們來到了相磊和玓兒的身邊，相磊捉住玓兒，往鸑鳥的身上坐去。

“不用了，我去坐鷟鳥就可以了。”玓兒還想要逃。鷟一定會聽她的話的。

“鸑鳥不會介意多載一個人的。”

“不要啦！這樣他會太辛苦，鸑鳥，你說對不對？”

鸑鳥隻是轉過頭，嘲弄地看了玓兒一眼，就開始移動翅膀，載著相磊和玓兒飛了起來，而鷟鳥則緊跟在鸑鳥的身邊，鸑鳥朝天空飛的時候，鷟鳥也跟著一起前進。

玓兒叫了起來。“鸑、鷟，連你們也跟相磊一起來欺負我？”

鸑鳥和鷟鳥沒有理會玓兒，他們一同朝天空飛去，在天際劃下兩道紫色的流麗光芒，讓地上的人看了都以為是吉祥之兆，認為看到了會有好運。

此為──鳳凰於飛。

※※※

鸑鷟飛越的，不隻是高度，他們還能穿越抵達另外一個空間，常常以為“升天”是指升到天空之上，事實上，所謂的“天界”和“人界”其實是平行的，隻是必須依藉如鳳凰、麒麟之神物，找尋結界，穿越之後，方能抵達另一方世界。或稱“天界”，或是──“仙境”。

鸑鳥載著相磊和玓兒回到仙境之後，相磊先下去，再將玓兒抱了下來，鸑鳥和鷟鳥任務完成，兩隻神鳥又一起飛開了。

玓兒看著鸑鳥和鷟鳥離去的身影，歎道：“你看他們感情多好。”

“是啊！”

玓兒睨了相磊一眼，語氣一轉，惱著：“哪像你隻會惹我生氣！連隻鳥都不如。”

相磊被她指責，眉頭一挑，她忘了剛才是誰把她從那些不明就裏的人類手中救出來的嗎？雖然她根本不需要他解救，那些刀劍箭戟不一定傷得了她，但她的個性向來急躁，在那種情況之下，竟然忘了這一點？

“我連隻鳥都不如？”相磊側是挺介意這句話的。

“對啊！你看鸑鳥和鷟鳥多好，他們從來都不吵架。”玓兒羨慕極了！忘了其實他們本來就不會說話，他們講的是鳥語。

“那是鷟鳥不會像你一樣，到處亂跑啊！”相磊反將她一軍。這對鸑鷟分別隸屬他們兩人的坐騎，大多數的時候，他乘的是鸑鳥，而玓兒乘的是鷟鳥。

玓兒被他一堵，無話可說，想要說些什麼反駁，相磊的話又沒有錯，玓兒惱了，她轉身，惱極大喊：“我再也不要跟你說話了！”

※※※

“相磊，我跟你說……等等我！不要走那麼快啦！”玓兒跟在相磊的身後，企圖跟上他的步伐，可惜的是兩人的腳步不一樣，每次她都得跨好大步才能跟上他。

雖然每次都說不要跟相磊講話，不過她每次還是會找他，因為除了相磊，她還能跟誰聊天？鸑鳥跟鷟鳥嗎？他們在一起恩愛的時間都來不及了，怎麼會來理她？

仙境裏頭，隻有她跟相磊兩個人，不找相磊聊天，還能找誰？為什麼仙境不能像人界一樣，再多一些同伴呢？

相磊停了下來，問：“什麼事？”他早習慣玓兒的脾氣，也就由得她去了。

“那邊有個地方好奇怪。”

“你看什麼地方都覺得好奇怪。”相磊輕描淡寫地道，繼續往前走，在他們的前方，是個懸崖，崖高不知幾萬丈？從對麵山崖流下的水氣，隻見霧氣渺渺，一片蒙矓，都看不到底。

“我是跟你說真的……”

“我知道。”相磊寵溺地道。

玓兒見相磊那副表情，嘟囔了起來：“你根本不相信我說的話。”

“我沒有不相信，而是你這個個性，對什麼都充滿好奇，什麼事情對你來說都新鮮有趣。”相磊對她可是了解地相當透徹。

玓兒睨著他，眉頭皺了起來。“為什麼我覺得你明褒暗眨啊？”

“是嗎？”相磊也不否認。

“你表麵上說我對什麼事都充滿好奇，其實在指我隻會替你惹是生非吧？”玓兒不悅地道。

“我可沒這麼說。”相磊微笑地道，那笑看在玓兒的眼底，就是取笑。

“你再這樣的話，我什麼事都不跟你說了！”玓兒語畢，還轉過身，以示決心。

相磊微笑，沒有戳破她，大概不到半刻鐘，就會回來找他了。隻見玓兒氣呼呼地往山下走，他慢條斯理，跟在後麵提醒：“不要又到人界去攪和了。”

“我才不是去攪和呢！”玓兒抗議，他怎麼老是愛教訓她啊！

“人界多紛亂，大意不得。”

走在前頭的玓兒，想到前些時候，到人界時，卻碰上了人類大戰，是他們自己打起來的，又不是她叫他們打的，相磊這麼說，好像那些紛爭、戰亂，都是她的關係，不由得惱了。

“我怎麼知道黃帝跟蚩尤會打架？以前我去的時候，人界都很和平啊！”

“人界……已經不安寧了。”

玓兒聽他提到上次她到人界的時候，遇到人界戰亂，不悅地道：“那是他們自己打起來的，又不關我的事！”

“你不要再亂跑就是了。”

“我哪有亂跑，我到那裏你都知道，不是嗎？”

“玓兒……”

“算了，我不要跟你說了！”玓兒氣呼呼地跑掉，這個相磊的腦袋，真的跟石頭一樣，冥頑不靈，轉都轉不過來，她不知道跟他說過多少次了，那次的麻煩不是她惹的，是那些人來惹她的！

再說，不去人界的話，老是待在這裏，多悶啊！

倒也不是說仙境不好，隻是……仙境若美好的話，為什麼隻有她和相磊在這裏？還有鸑鷟，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可以聊天的人了。

“玓兒。”相磊跟了過來。

“你來做什麼？”玓兒沒好氣。

“回去了。”他們有個居住的宮殿，位於仙境正中央的山腰上，沒有階梯可以到達，想要出入的話，最好的方法，就是搭乘鸑鷟，方能出入。

“你先走。”她還在生氣。

相磊卻抱著她的腰，將她往山下拉，玓兒抗議起來！“我不要跟你走，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相磊！相磊！”

吵吵鬧鬧的，也是熱鬧，仙境……好像不是真的那麼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