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周公公氣呼呼的從後院離開之後，越想越覺得憤怒，以至於當日的晚膳都沒有給蘇唯送去，而是將飯食喂了他在冷宮養的一隻野貓。

看著野貓津津有味的舔幹淨了碗底，周公公心情才好了些，冷笑：跟本公公耍威風是嗎？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麼地方！等餓上你兩頓，看你還有沒有這份兒心氣！

冷宮裏關著那麼些太妃、嬪妃，哪一個剛來的時候沒有鬧過？挫磨一段時間後就都老實了。

他有的是手段！

......

後院。

但凡聽到一點聲響，沁露都要跑出屋子望上一眼，可始終沒有等來今日的晚膳。

“咱們白日裏惹惱了周公公，晚膳怕是不會送來了。”小祿子歎道，“娘娘，奴才這兒還有白日裏藏的兩片饅頭，您墊墊肚子吧。”

看著小祿子從懷裏頭掏出兩塊用帕子包著的饅頭片，蘇唯難得的冷了臉。

“為什麼不吃？”

小祿子幹笑道：“奴才吃過了，這兩片是吃不下了剩的。”

他在宮裏頭許多年了，曾經聽管過冷宮的老太監閑話，知道冷宮的艱辛。

因此，白日裏趁娘娘和沁露吃的正歡之時，他偷偷藏了兩片，以備不時之需。

如今，他慶幸還好藏了這兩片，不至於讓娘娘吃不上東西。

“早上統共就送來了兩個饅頭，咱們三個人分了吃，一人能吃多少？你莫不是將本宮將傻子哄？”

小祿子的“謊話”，說的太拙劣了，騙不過任何人。

好巧不巧，小祿子的肚子在這時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尷尬的他漲紅了臉低下頭去。

“現在就吃了，本宮看著你吃。”蘇唯凝眸看他。

“娘娘，奴才不礙事的。您吃吧。”小祿子連連搖頭，將饅頭片遞到蘇唯麵前。

蘇唯沒有去接，也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的盯著他。

現代人生而平等的觀念，讓她做不到將他人的犧牲看作理所當然。盡管在當前的朝代，奴才的性命真的不值錢。

小祿子舉著饅頭片的手就這麼僵著，看著蘇唯的眼神充斥著為難、糾結和感動。他到底還是拗不過蘇唯，緩緩的收回手，一點一點的咬下饅頭片，眼淚再也忍不住滾落下來。

他也曾伺候過其他主子，可從來沒有人將他們這些奴才當回事，直到分配到了霜雲殿，跟了慧嬪娘娘後，他才體會到什麼叫做尊嚴。

而如今，娘娘在這樣的境地下，竟然還將吃食讓給他。他......他何德何能讓娘娘這般對待啊！

小祿子艱難的咽下口中的食物，暗暗下了決心：這輩子即便是赴湯蹈火，他也跟定娘娘了！

看著小祿子將饅頭片吃幹淨，蘇唯的嘴角終於揚起了一抹笑容。

她看向沁露，眼神中透著些狡詰，道：“你不是總想著要找周公公鬧一場嗎？走，本宮帶你去。”

“啊？”沁露有些發懵，“娘娘，您不是勸我們要隱忍嗎？”

蘇唯輕笑朝外走去：“如今不必了。”

沁露和小祿子麵麵相覷，連忙跟了上去。

......

前院，那處最寬敞明亮的屋子，是周公公住的地方。

在冷宮這種地方，管那些娘娘們以前如何威風，如今都得仰仗著他活下去，他自然值得最好的屋子。

此時，周公公正翹著腿，悠哉悠哉的剔著牙，桌上還擺著未來得及收拾的碗筷。

“周公公這是吃飽喝足了？”蘇唯淡笑著邁進屋子。

周公公聽見聲音，隨意的掃了蘇唯一眼，努努嘴，“呸”的一聲將牙縫裏的食物殘渣吐出來。

“你不好好在後院呆著，來這裏做什麼？”

蘇唯笑了笑，道：“我來向公公取今日的晚膳。”

周公公冷笑：“禦膳房沒送來，沒有。”

“是沒有，還是公公刻意刁難？”蘇唯掃了一眼他桌上的碗碟，意思不言而喻。

“刁難又如何？”周公公很是不屑。

那日，皇後身邊的嬤嬤可是說的清清楚楚，讓他“照顧”好慧嬪娘娘，皇後娘娘會給他撐腰的。

“公公就不怕冷宮真的著了火？”蘇唯也不生氣，隻是嗤笑了一聲。

周公公這才坐直了身子，沉眸問道：“你什麼意思？”

蘇唯做出一副苦惱的神色：“若是公公不讓本宮吃飽，本宮餓的急了便隻能自己生火做飯了。萬一不小心點著了雜草枯木，可如何是好啊？”

“你敢？！”周公公怒了，“若是宮裏走水，你我都得掉腦袋！”

蘇唯笑了笑：“走水是死，可餓死也是死啊。本宮倒是無所謂，就是恐怕要連累公公了。”

如今的蘇唯什麼都沒有，唯獨有一身的邪氣，能和周公公較量一番。

這位周公公，因為皇上到了冷宮而巴結她，又因為有人指使苛待她，足以說明他並不甘心隻困在冷宮這一方天地。

既然他有所求，必然就惜命。

蘇唯就是拿捏了他的這根軟肋，篤定周公公不敢冒險。

“你威脅我？”周公公眯著眼睛，透著凶氣。

蘇唯笑意盈盈沒有說話。

片刻，周公公忽的嗤笑一聲：“有咱家盯著，你以為你能得逞嗎？咱家也不怕告訴你，進了這冷宮，管你以前是何身份，就沒有咱家治不了的！”

他就不信了，這個女人還真的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翻了天？

可蘇唯依舊笑著，慢條斯理的道：

“公公也總有打盹兒的時候吧？若是真的急了，一個不留神火把飛到了宮牆外頭，這冷宮四周荒草叢生的......公公想想？”

“你！”周公公氣的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

他在冷宮這麼多年，見多了瘋子。他怕這個女人真的豁出去了，不知死活起來。

無奈之下，他咬牙問道：“你想如何？！”

“簡單，不過是將每日的餐食按時送來，讓我們三人能吃的飽也就行了。”

“好，我答應你！”周公公沒有辦法，牙根緊咬，恨恨答應了下來。

這一場戰，蘇唯不出意外的又贏了。

見周公公吃癟，沁露眼神都亮了，從一旁伸出腦袋：“那今日的晚膳可以給我們了吧？”

周公公瞪了她一眼：“今日是真的沒有了。你要是願意吃，將這些剩飯剩菜端去？”

當冷宮是什麼炙手的地方呢？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

沁露撇了撇嘴，嘟囔著：“呸，你算是什麼東西，還敢讓娘娘吃你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