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正是晨昏定省的時辰，眾妃嬪齊齊聚在坤祥宮。

皇後一身正紅色鳳凰紋飾錦袍，神色威儀的注視著一眾妃嬪下跪、俯身、叩首、問安後，才緩緩一抬手，道：“免禮，賜座。”

她最享受皇後給她帶來的那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崇的感覺。

“謝皇後娘娘。”眾妃嬪恭謹的站起身，按照各自的位次坐下，鴉雀無聲。

皇後一雙鳳眼環視兩側，有兩張椅子上並無人落座，正是原先慧嬪和儷貴人的位置。

她略作沉吟，開口訓話：“本宮平日裏時常提點你們，身為後宮妃嬪，最重要的就是恪守宮規，謹言慎行。然本宮雖苦口婆心的教導，仍有人犯下大錯，或被打入冷宮，亦或是禁足，本宮甚為痛心。還望你們引以為戒，勿要再行出格之事。”

“是，嬪妾等謹遵皇後娘娘教誨。”眾人又紛紛起身，躬身應下。

“嗯。”皇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如今皇上已經蘇醒，更是要姐妹們盡心侍奉的時候。這幾日，不論皇上翻了誰的牌子，你們務必以皇上龍體為先，切不可放肆妄為，知道嗎？”

“是。”眾人齊齊應聲。

“嗯，你們心裏有數就好，都坐下吧。”皇後伸手在半空中按了按。

眾人重新坐定，合貴人開口問了一句：“皇後娘娘，嬪妾聽說皇上昨日去了冷宮，可是對慧嬪做了處置？”

合貴人，是與蘇唯同一年入宮的秀女，父親為三品禮部侍郎。這些年，她在皇上麵前也算是有一兩分臉麵。

此話一出，眾妃嬪齊刷刷朝皇後看去。

後宮的日子無趣，她們最大的盼望，就是能得皇上的青睞。

因此，她們總是挖空了心思打聽皇上的行蹤，以便宜行事。

皇後輕輕搖頭：“皇上並未有所表示，本宮也不知道。”

“嬪妾倒是覺得，皇上並未有怪罪慧嬪的意思。”歆嬪開口了。

這位那日直指蘇唯“有損大裕國運，有害龍體”的歆嬪，是五年前皇上冊立皇後之時，一共選入宮中的妃嬪，是如今除皇後外，資曆最老的人。

歆嬪為人精明，卻心機頗深，且心術不正。

昨日在霜雲殿外，皇上大發雷霆將儷貴人禁足，用的是她言行無狀的理由，在場之人都沒有察覺出異樣，畢竟儷貴人平日裏確實囂張跋扈，時不時的口出狂言。

可是歆嬪卻覺得不對勁。

她看出皇上眼底的憤怒，是在儷貴人編排慧嬪時才變得越來越濃烈，而絕非如他所說是因為儷貴人肆意打斷他和皇後的對話。

結合皇上蘇醒過後去的第一個地方是霜雲殿，而後又匆匆趕往冷宮，歆嬪基本上可以斷定，皇上對慧嬪絕對有著不同尋常的情感。

他，應該不會是去處置慧嬪的。

皇後聽了這話，眸色有一瞬間的陰沉。歆嬪所言，也正是她心中所想。

她將後宮的每一個女人都當成是對手，恰到好處的打壓著她們，就連依附她多年的歆嬪，她也始終將其限製在嬪位。

可唯獨，她沒有將這個慧嬪考量在內。

慧嬪平日裏太低調了，永遠一副無欲無求，人畜無害的模樣。

因此，這些年但凡有晉封的機會，皇後都會將蘇唯的名字呈報上去。

也隻有她，不會讓皇後感到威脅，同時也借此凸顯自己的氣度。

也正是因為蘇唯的每一次晉封，都並非皇上恩寵，才一點兒也不招人眼球，幾乎無人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

直到出了這次的事兒，皇後才猛然發現，慧嬪的位分，晉封的太快了。

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成了後宮中僅次於她和歆嬪的存在，且她並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不會吧？慧嬪此番犯了這麼大的錯，皇上怎麼可能不處置她呢？”

“嬪妾覺得，或許是皇上見她識相，自請入了冷宮，這才網開一麵。隻是她這輩子，怕是要老死冷宮了。”

眾妃嬪們紛紛議論起來。

合貴人聽著這些議論，心中蠢蠢欲動起來。

等到眾人告退，合貴人特意磨磨蹭蹭的留到了最後。直到所有人離開，合貴人才湊到皇後跟前跪下，開口道：“皇後娘娘，嬪妾有一事想求您的恩典。”

“你這是做什麼？有什麼事說就是了。”

皇後雖然說的客氣，卻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她。

合貴人道：“嬪妾入宮三年，承蒙皇後娘娘照拂，心中對娘娘的恩情感激涕零，本不該再奢求更多。隻是如今慧嬪既自己犯下大錯被打入冷宮，嬪妾才鬥膽想問一問，不知是否有這個資格，補上這個空缺？”

裕朝有一個傳統，每年中秋佳節，都會對後宮妃嬪進行賞賜，或晉升位分，或賞賜金銀珠寶，顯示皇恩浩蕩。

她和儷貴人一樣，早在蘇唯連累皇上昏迷之時，就惦記上了她的位分，惦記上了霜雲殿。隻不過她比儷貴人聰明一些，知道要暗中行事。

而此次，儷貴人莫名其妙的惹得皇上大怒，自然是失去了兩月後晉封的資格。這對於合貴人來說，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皇後挑眉看她，笑道：“你與慧嬪是同一年進宮的吧？你這一提本宮倒是想起來了，你似乎初入宮就封了貴人吧？”

“是，難為皇後娘娘還記得。”合貴人應道。

皇後點點頭：“你若是不提本宮卻也沒注意，原來你這些年竟是不曾晉過位分，確實是委屈你了。你所提之事，本宮記下了，你放心吧。”

合貴人高興極了，連連磕頭道謝：“多謝皇後娘娘，多謝皇後娘娘！嬪妾日後定更加用心侍奉皇上，孝敬娘娘，皇後娘娘但有差遣，嬪妾定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皇後嘴角噙著笑，看著合貴人跪在地上，喜出望外的磕頭，對她的態度很滿意。

“說什麼呢，本宮哪裏用得上你肝腦塗地了。本宮隻望你屆時能多替本宮分擔些宮務也就是了。”

身邊能多一條忠心的狗，倒也不算一件壞事。

“待你晉封嬪位，便有獨享一宮的資格了。這幾日你瞧瞧喜歡哪處，與本宮說一聲，本宮先替你收拾著。”

既然給了蜜棗，皇後就不在乎多給一顆。

“嬪妾已得皇後娘娘如此厚待，萬不敢再貪心了。霜雲殿不就是現成的麼？嬪妾簡單收拾收拾也就能住了，不敢再讓娘娘您操心。”

“也罷，如你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