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誰說不是呢。娘娘這麼好的人,怎麼就落到這樣的地步了?”看著滿院的荒蕪,小祿子也忍不住哽咽起來。
“人生在世,哪能一帆風順?若是連這點苦都受不住,日後你們怎麼陪著我一路走下去?”
蘇唯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兩人身後。
自從在隆錫殿前與太傅對峙的那刻起,蘇唯便明白了權勢的重要性。
她從前隻想在後宮做一條安於現狀的鹹魚,可那樣的狀態最多隻能明哲保身。一旦身邊的人受到傷害,她除了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再束手無策。
到了冷宮之後,蘇唯更是想的明白,人一旦失了勢,誰都是能踩上一腳的。
既然如此,那便爭吧!
“娘娘,奴婢就是心疼您......”看見蘇唯,沁露心裏更難受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怎麼也止不住。
蘇唯上前輕柔的替她抹去眼淚,又將她摟入懷中,勸道:“我知道,我們沁露做的一切都是替我著想。”
“可是你想想咱們如今的處境,憑什麼去和周公公鬧呢?”蘇唯握著沁露的雙肩,將她拉開一些,定定看著她的眼睛。
“我......”沁露一時語塞。
是啊,她憑什麼去鬧呢?
“可分明昨日還不是這樣的。”沁露道。
昨日周公公送來的晚膳,雖然菜式品相不佳,可好歹勉強也能入口。
蘇唯無奈的勾起一抹笑:“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總歸是逃不了受了誰的指使,刻意為之罷了。”
蘇唯並不知道儷貴人被禁足的事。她想,不是儷貴人,就是皇後了。
沁露倒是聽得明白,卻也心疼自家娘娘的處境,想了想,她道:“娘娘,不然奴婢用銀子向周公公換些吃食來吧?”
昨日從霜雲殿出來的時候,除了幾套簡單的換洗衣裳外,蘇唯還吩咐沁露悄悄的收拾了不少銀子貼身藏著,以備不時之需。
“噓!”蘇唯忙伸出手指抵在沁露唇邊,又小心的四處看了看,才道:“咱們手上有銀子的事,誰也不許說出去,更不許輕易拿出去,知道嗎?”
“為什麼?”沁露疑惑不解,“咱們在霜雲殿時,娘娘不就是這麼吩咐的嗎?”
“此一時彼一時。”蘇唯道,“當時在霜雲殿,咱們雖然也受了苛待,但我好歹還是居一宮主位的慧嬪,沒有誰敢明晃晃的來搶。可如今在這裏,若是露了富就像是三歲孩童抱著金元寶招搖過市,歹人不搶你搶誰?”
“娘娘的意思是,周公公會來搶銀子?”沁露嚇了一跳。
她是蘇家的家生子,從小長在宅院裏,從未見過打家劫舍的事兒,可小祿子卻是見過太監們的齷齪手段的。
他連連點頭:“娘娘說的是,要是在周公公麵前露了財,不出幾日定會被他都弄了去的。”
“這也太壞了吧?!”沁露滿臉的不可置信,心裏直突突著後怕。
她死死地捂著胸口,娘娘可是將銀子都交給她保管了呢,就藏在懷裏。
“當我們處在弱勢時,永遠不要低估人性中的險惡。”蘇唯牽起沁露的手,道:“回去吧。”
“那當我們身處高位時,身邊就沒有壞人了嗎?”
“也不是。隻不過當你比旁人強時,圍繞在你身邊的人大多會收起惡意,用他最好的一麵來對待你。”
三人一邊說著,一邊回了屋子。
......
又過了一日,湛郡王下朝後跟著皇上回了隆錫殿。
“皇上,查清楚了。”
“說。”裴衍看向他。
“餘太傅的次子餘昊修,十數日前當街擄截蘇家次女蘇嬋至別院,蘇二小姐跑回家時渾身是傷;蘇家公子得知原委,帶了幾個家仆前往太傅府討公道,被太傅府的人汙蔑賊人擅闖官邸,讓家丁生生將他打成重傷;蘇大人一紙狀書遞至京兆府衙門,被京兆府尹痛斥誣告,哄了出去......”
“啪”的一聲,裴衍猛的一拍桌子,怒吼道:“光天化日,強搶民女,還有沒有王法了?!”
湛郡王苦笑一聲:“當日蘇大人在京兆府衙門時,與皇上所言如出一轍。可皇上猜猜,京兆府尹是怎麼回答的?”
裴衍抬眼朝湛郡王看去。
“京兆府尹說,在裕朝,太傅便是王法。”
隆錫殿的空氣瞬間凝滯,裴衍牙根緊咬,雙拳緊攥,泛白的骨節和微微顫抖的肩膀顯示出他難以控製的怒意。
“皇上您先消消氣,據臣調查所知,這位餘家次子已經不是第一次如此行事了。這些年,但凡隻要他看上的女子,沒有一個能夠逃脫魔抓。至於餘家的其他人,也或多或少仗著太傅府的權勢為非作歹,無人敢攔。”
裴衍的雙唇抿成了一條線,久久沒有說話。
“皇上,接下來怎麼做?”湛郡王問了一句。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餘家子弟又如何?該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裴衍怒喝。
他又想起了蘇唯。
難怪她當日會豁出一切在殿前咆哮,這樣的事,他光是聽著都怒不可遏。
而他們,是與她血脈相連的家人啊。
湛郡王點點頭:“臣知道了,隻是這件事辦起來有點困難,怕是要些時間。”
“朕知道,你隻管去做。”裴衍稍稍平靜了些,微微頷首,又問了一句:“蘇家眼下如何了?”
湛郡王搖搖頭:“不太好。蘇二小姐受了刺激,當場就瘋傻了,至今神誌不清;蘇公子重傷昏迷十數日,不知是否還能醒的過來;至於蘇大人,驚怒之下一病不起,日漸疲弱......”
“朕記得,蘇家是沒有主母的,家裏如今由誰主事?”
裴衍想起蘇唯早前提過的,她的母親早逝,家裏隻剩下父親,妹妹和弟弟三人。
“是。蘇夫人早逝,在慧嬪娘娘入宮前家裏都是由她打理;後來蘇二小姐長大了些幫襯著一起做些事,可如今竟是沒有一個能擔事的人了。”
想起蘇家愁雲慘霧的光景,湛郡王覺得有些心疼。
“蘇家在京城沒有其他親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