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啊？誰？”周公公跟在後頭，沒有反應過來。

“糊塗東西！”福公公罵了一句，“慧嬪娘娘呢？”

周公公被嚇的忙不迭連聲請罪，道：“奴才愚鈍，奴才愚鈍......奴才這就傳慧嬪前來見駕。”

說著，連滾帶爬的飛奔向後院。

“皇上，那間屋子瞧著還算幹淨些，您要不在裏頭歇歇腳吧？”福公公四處打量，唯見主殿收拾的寬敞明亮。

“不必了，跟著去瞧瞧。”裴衍一擺手，跟著周公公的方向走去。

......

這邊，還不等蘇唯理出一個頭緒來，隻聽得外頭傳來一陣倉促的腳步聲，周公公急匆匆闖了進來，慌張的不像樣。

“慧嬪娘娘，皇上看您來了！快出來接駕！”

周公公對蘇唯的態度突然間變得恭敬起來，“娘娘”，“您”等敬語一股鬧從他口中迸了出來。

開什麼玩笑，皇上都親自來見她了，保不齊這位慧嬪娘娘就能出去了。他可不敢再多加得罪。

話未說完，裴衍的身影就出現在蘇唯眼前。

蘇唯眼前竇的一亮。

真好，裴衍不僅醒了，還沒有忘了她。

蘇唯順從的跪下行了一個大禮：“嬪妾參見皇上。”

在醒著的皇上麵前，她沒有放肆的資格。

裴衍四下打量起這個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昏暗屋子，又凝眸落在蘇唯身上，忽的嘴角勾起一抹壞笑。

“慧嬪，你可知罪？！”

她先前不是仗著他拿她沒辦法，囂張的很嗎？

如今自己就活生生的站在她麵前，看她還能如何？！

“嬪妾知罪。”

蘇唯低眉順眼的跪著，模樣乖巧的像一隻兔子。

審時度勢，也是蘇唯的優點之一。

“說說吧，錯哪兒了？”裴衍自覺扳回一城，有些得意。

蘇唯垂頭盯著前方的地麵：“皇上覺得嬪妾錯哪兒，嬪妾就錯哪兒了。”

認錯態度必須要端正，但絕不能真的細數所謂的錯處。

最好就是那種看似什麼都說了，卻又什麼都沒說的狀態。

蘇唯將這一點拿捏極好。

“你知道就好......嗯？你說什麼？”裴衍還來不及奚落她幾句，臉上的笑意就頓住了。

什麼叫“他覺得錯哪兒就錯哪兒了。”

難不成他還能說，她錯在吵架的時候不該吵贏他？

這事兒太丟人，裴衍說不出口。

裴衍一口氣噎在喉嚨，隻能吼宮人出氣。

“都給朕滾出去！”

屋子裏隻剩下裴衍和蘇唯兩人。

裴衍借著氣窗透進來的零星幾束亮光，再一次環顧這個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屋子。

他自打出生起，就沒有到過這樣的地方，簡直是難以落腳！

好不容易看見一張條凳，他坐下來，卻因為動作太大，本就殘破的條凳“吱呀”著晃了晃，差點將他給摔了。

裴衍氣急，站起身狠狠一踹，條凳不出意外的散了。

蘇唯暗暗閉了閉眼，有些心疼。這下好了，連唯一一張凳子都沒有了。

不過好歹裴衍也算出了一口氣，想起昨日吵嘴時的憋屈，冷笑一聲問道：“慧嬪，你說朕現在能不能殺了你？”

蘇唯道：“能，但是皇上不會。”

若是他真的動了殺心，就不會特意來一趟，更不會有此一問。

“皇上是一代聖君，宅心仁厚，又豈會草菅人命？”蘇唯補充了一句。

拍馬屁這種技能，當時她在片場的時候就學會了。

一頂高帽，哄的裴衍心裏熨貼的很。

“哼！朕的確不會與女子一般見識！起來吧。”

“謝皇上。”蘇唯起身，規規矩矩的站在裴衍麵前，眼睛盯著腳尖，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裏不是能住人的地方，你還是搬回霜雲殿去。”

許是曾經在蘇唯的身體裏住過，裴衍比以往更加在意她的感受。

“多謝皇上，隻是皇後娘娘才下了懿旨，嬪妾若是這會兒就回去，難免會令皇後娘娘難堪。”

“朕會和皇後說一聲，皇後寬厚，不會在意這個。”

蘇唯腹誹：若是當真由你去說了，我在後宮的日子才是真的難過！

可是，躲避風頭是一回事，蘇唯也擔心時間久了，裴衍會真的將她給忘了，落得一輩子困在冷宮的淒慘下場。

她更怕自己死在了冷宮，宮外的家人也會跟著含恨九泉。

想了想，蘇唯道：“嬪妾自請入冷宮，實則也是為了皇上您著想。”

“嗯？”裴衍皺眉。

“嬪妾當日心切，在隆錫殿前言行無狀，陷皇上於兩難之地，是嬪妾之過。嬪妾還記得，餘太傅曾提出將嬪妾禁足三月，嬪妾不願再讓皇上為難。”

蘇唯這話重重敲在裴衍心裏，一時間他又想起那日餘太傅赤裸裸的威脅。

眼見著裴衍眼中燃起熊熊怒火，蘇唯想著這把火也燒的差不多了。

她順勢重新跪了下來，言辭“懇切”：“皇上，嬪妾困於冷宮，雖日子清苦些，卻也能忍受。嬪妾隻求皇上，能派人去蘇家看一看，好歹保住嬪妾父親弟妹的性命。”

蘇唯成功激起了裴衍的保護欲，他斬釘截鐵道：

“朕既然答應你要還蘇家一個公道，必不會食言。你放心，朕會護他們平安無虞。”

他就不信，他堂堂帝王，竟連幾個人都護不住嗎？！

得到裴衍的許諾，蘇唯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欣喜感動：“嬪妾......叩謝皇上。”

目送裴衍離開，蘇唯長長呼出一口氣。

她不是不能順坡下驢離開冷宮，可人情這種東西，總是越用越少的。

一旦她接受了裴衍的好意，再向他替蘇家討情，就落了下乘。

到時候，一頂“不識時務，貪得無厭”的帽子落下來，她便再無開口的可能。

希望她方才的一番心思沒有白費，裴衍真的能保蘇家上下平安無虞。

......

院子裏，周公公戰戰兢兢的陪在福公公身側。

他看了看緊閉房門的屋子，又想起自己方才對慧嬪娘娘的作為，大熱的天嚇出了一身冷汗。

皇上該不會是來接慧嬪娘娘出去的吧？

若是這樣的話，他方才這般放肆，豈不是要死了？

周公公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跳著，時不時抬手用袖子抹去嘀嗒直流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