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傳皇後娘娘懿旨，宣慧嬪坤祥宮晉見。”

蘇唯平靜的緩緩站身，微微俯身應道：“是。”

她果然計算的不錯，對手找上門來了。

走出屋子，霜雲殿僅剩的幾個人紛紛圍了上來：“娘娘......”

誰都知道，皇後娘娘出身餘家，這個時候傳他們家娘娘去坤祥宮，不是發難又是什麼？

看著他們滿眼的擔憂，展顏笑著安慰：“都圍上來做什麼？本宮是該去向皇後娘娘請安的，沒事。”

前往坤祥宮的路上，裴衍對蘇唯說：“皇後公正寬和，不會為難你的。”

蘇唯又是一陣無語。

大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後宮的那些女人，都揣著怎樣的心思？

她想起曾經圈內一位前輩說過：人一旦站得高了，周圍就全是好人了。

“你在想什麼？”裴衍的語氣中透著危險的氣息。

自從在蘇唯手中接連吃癟，裴衍總覺得這個女人在笑話他。

“嬪妾在想，皇上英明。”蘇唯心裏盤算著呆會兒要如何應對皇後，敷衍了一句。

“哼，那是自然。”裴衍滿意了。

......

很快到了坤祥宮。

蘇唯一進殿，滿殿嬪妃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早已過了晨昏定省的時辰，這裏還坐滿了妃嬪。

蘇唯知道，這怕是一場“鴻門宴”了。

她不動聲色的跪下：“嬪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皇後微微頷首：“身子覺得如何了？”

語氣聽上去還挺關心的，隻是沒有讓她起來說話。

“謝皇後娘娘關心。因剛從昏迷中醒來，身子還有些虛弱，誤了今日請安的時辰，還請皇後娘娘恕罪。”

這都是場麵上的話。

若是放在以往，蘇唯不論身子多難受，但凡她能起得來，就一定會來請安。她從來不會做招眼的事兒。

可是橫豎她已經鬧出這麼大動靜了，該得罪的人也都得罪了，她也懶得再做戲。

能多擁有片刻自在舒適的光陰，都算是她賺到了。

“哼。你也知道自己失禮？皇後娘娘，您得治她一個不敬之罪！”儷貴人自以為又抓住了她話中的錯處，叫囂起來。

從蘇唯進門的那一刻起，她的眼睛就在噴火，開始琢磨如何置她於死地。

蘇唯沒有搭理她，甚至不曾看她一眼。

她知道，皇後絕不會因為這點“小事”發難，即便心中定然多記了一筆她的罪過。

果不其然，隻見皇後擺了擺手，柔聲道：“你身子不好，本該讓你多休息幾日的。可剛巧姐妹們說起你前幾日的所為，本宮身為皇後，總得喚你來問一問，也好給大家夥兒一個交代。”

蘇唯暗暗扯了扯嘴角。果然是皇後，公正寬厚，總是替“旁人”考量。

“皇後娘娘仁慈體恤，是嬪妾之幸。”蘇唯回答。

話音才落，立馬就有人陸陸續續的附和；“皇後娘娘仁慈，是我等之幸。”

皇後對此很是受用，她笑著歎息道：“哎。談不上仁慈，大家都是姐妹，本宮總歸是盼著你們好的。”

她看向蘇唯：“倒是本宮疏忽了，你身子尚未大好，快別跪著了。坐下說話。”

蘇唯笑著謝恩，在宮婢新端上來的板凳上坐下。

精準拿捏每一個人的心思，是蘇唯傍身的本事。

她低著頭不再說話，靜靜等著皇後出招。

皇後也沒有說話，隻是含笑掃向在座的眾人，最後視線落在了儷貴人身上。

儷貴人並沒有注意到皇後的視線，可這並不妨礙她向蘇唯發難。

“慧嬪，你怎麼還有臉坐下？！你連累皇上深受重傷，昏迷不醒，罪該萬死！”她雙眉一橫，斥道。

翻來覆去就是這一句話，蘇唯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一旁，歆嬪開口了。

“皇後娘娘，嬪妾聽說慧嬪在禦前失儀，這才引得天怒人怨，降下異象。慧嬪此舉，有損我大裕國運，實在是罪無可恕。嬪妾替在座各位的姐妹請願，求皇後娘娘依宮規處置，以儆效尤。”

蘇唯看了一眼歆嬪，又掃了眼儷貴人。

瞧瞧，人家這番話說的多漂亮。

有損大裕國運，這口大鍋朝她頭上一扣，能直接壓斷了她的脖子。

所以說，閑著沒事還是得多念書，吵起架來也多幾分勝算。

蘇唯重新起身在皇後麵前跪下，道：“嬪妾自知有罪。待皇上醒來，要殺要剮任憑皇上做主，嬪妾絕無怨言。”

“嬪妾自知難逃一死，臨死前有一事想求皇後娘娘，萬望皇後娘娘開恩應允。”

“對你的處置未有定奪，休要胡思亂想。有什麼事你說，本宮能幫則幫。”皇後依舊“善解人意”。

她向來喜歡在眾人麵前彰顯自己樂於助人的好品格。蘇唯知道，她絕不會當眾駁斥。

“嬪妾父親、弟妹三人，受餘家子弟欺辱，如今癡傻的癡傻，昏迷的昏迷。若無法替他們討回公道，嬪妾死不瞑目。大裕子民皆知皇後娘娘剛正不啊，嬪妾亦相信娘娘定能替嬪妾做主。”

蘇唯說完，眾人猛地倒吸一口涼氣，整個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誰也沒有想到蘇唯會當眾說出這樣一番話。

隻有蘇唯，抬頭定定的盯著皇後，眼神沒有一絲閃躲。

皇後腦袋瓜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良久說不出話來。

原本，她是計劃借儷貴人和歆嬪之口，順理成章的降罪蘇唯。

有損大裕國運，傷害龍體這兩項罪名加在一起，再重的處置也是不為過！誰也不能挑她的理。

可她沒有想到，蘇唯就這樣將餘家的事明晃晃擺在眾人麵前。

如此一來，她若再處置蘇唯，就有欲蓋彌彰、公報私仇之嫌了。

好一招反客為主！

皇後氣極，手掌緊緊的抓著膝蓋，極力壓製心中的憤怒。

她看向蘇唯，兩人的目光交彙在一起。看似平靜的對視下，是隻有兩個人才能讀懂的狂風暴雨。

到底身居高位多年，皇後還是控製住了情緒。她故作震驚的瞪大雙眼：“竟有此事？”

“嬪妾敢以項上人頭擔保，字字屬實。”蘇唯寸步不讓。

皇後神色凝重，“啪”的一拍鳳椅扶手，怒道：“若真有此事，不用你說，本宮也定會狠狠處置餘家不肖之徒！你的請求，本宮應下了！”

“多謝皇後娘娘。”蘇唯叩首謝恩。

“皇後娘娘不偏不倚，嬪妾等欽佩之至。可若是就此輕易饒過慧嬪，恐怕難以服眾。還請皇後娘娘處置慧嬪。”

歆嬪終於回過神來，起身跪下請命。

“請皇後娘娘處置慧嬪。”儷貴人緊隨其後。

其餘人等暗中左顧右盼，陸陸續續的跟著跪下：“請皇後娘娘處置慧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