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沈從謹在外麵養了女人時,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無他,沈從謹在圈裏出了名的專一,隻愛過兩個女人。
一個是他年少時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明媚如瑰,倔強奪目。
一個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炙熱張揚,愛他如命。
可他最後卻越界愛上了一個溫順內斂,不爭不搶的普通女大學生。
暴雨傾盆的夜裏,看著男人先一步抱起女孩,任她獨身在如獸的洪水中,被傷的千瘡百孔。
那一刻,項歲寧終於明白自己多年苦求不過徒勞。
她沒有哭,也沒有鬧,隻是默默將那條曾視若珍寶的項鏈,留在桌上。
後來,男人紅著眼找到她,顫聲問:“為什麼?”
項歲寧隻笑了笑,“這個生日禮物,我不喜歡。”
她頓了頓,眼中再無波瀾:“今年的生日禮,我隻要一樣。”
“放我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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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節目被台裏調到晚上了。”項歲寧開口。
“嗯。”
她頓了頓,“台裏新來了個實習生,叫徐若雨,台長很喜歡她,想讓她接替我的位置。”
“我不喜歡她,你能讓她走嗎?”
沈從謹沉默,項歲寧便也沉默。
過了好久,他才開口道:“可以。”
得到這個答案,項歲寧心裏說不上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你對她也會這樣嗎?”
溫熱的氣息噴薄在耳邊,結婚四年,項歲寧對這份溫度早已熟悉。她貼近他的胸膛,透過肌膚相接的地方感受他的心跳。想了想,還是問出口。
他動作一頓,眸子微眯,眼尾上揚,卻帶著淡淡的冷漠。
“什麼?”
項歲寧勾了勾唇角,喉嚨卻發緊。她又貼得更近了一些,仿佛那樣就能掩飾住突如其來的不安和酸楚。
“我說,你對她,也會這樣嗎?”
“滿足她的一切願望,哪怕有一天,她的願望是讓我走。”
沈從謹沒說話。夜色被窗簾隔斷,房間靜得隻有彼此心跳聲交疊。他身上有淡淡的冷杉香味,像冬天的風,初聞溫柔,久了卻有點凍骨。
他翻了個身,動作利落而疏離,像是在回避什麼。項歲寧察覺到那股冷意順著沉默蔓延開來,沒有再問。
四年前,沈從謹問她:“要不要結婚?”
那時她追了他三年,他卻始終無動於衷。項歲寧怎麼也沒想到,比起“我們在一起吧”,她先等來的竟是“要不要結婚”。
因為太過意外,她一度懷疑,是不是前幾天去廟裏上香時,大手一揮買了最高檔套餐,感動了諸路神佛。
也許是她沉默太久,沈從謹又重複了一次:“項歲寧,要不要結婚?”
她答得很快:“要。”
於是她真的一朝夢成。
她一直知道,沈從謹不是那種會輕易給承諾的人。他心裏住著一個早逝的白月光,大家都說,活著時江瀾是他的特例,死了以後,就成了朱砂痣、白月光。
但那又如何?人總得向前看。
她的愛如春日暖陽,熱烈張揚,試圖融化他心裏的冰。
項歲寧知道,他願意娶她,已經是他所能給的全部了。可人一旦得到了“全部”,就會想要更多。最初,她隻是希望他能看看她,後來,她希望他隻看她。
沈從謹坐起身,從床頭拿了件外套披上,順手點了一根煙。煙霧升騰,遮住了他半邊麵孔,也遮住了項歲寧探究的目光。
“若雨還小,她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他終於開口,語氣淡得像在談一樁無關緊要的事。
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那是哪種人?
項歲寧突然有點想笑。
她垂下眼睫,眼神落在自己裸露的肩膀上,那是她用熱烈愛意換來的婚姻,是她曾以為能夠捂熱沈從謹的手段。
可沈從謹的心,從來就不是能被捂熱的。
她聽著他一字一句,心裏像是被刀片劃過,泛起鈍痛。
她隻問:“那我不小了嗎?”
沈從謹看著她,眉心微蹙。
她勾起一個笑容,帶點少年時倔強的影子,卻沒有了那時的明亮。
“第一次見到你那年,我十八歲。”
沈從謹神色微滯。
她緩緩移開目光,她一直都記得,隻是他不記得罷了。
十八歲那年,消失多年的母親突然出現,說要帶她去買衣服。她真傻,竟然信了。
她穿著那件新衣服,跟著母親走進那間偏僻小旅館。男人粗魯地打量著她,掏出皺巴巴的五百塊放在母親手裏。
“人歸你了。”母親輕聲說。
項歲寧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她被賣了。
她瘋了一樣衝出去,那男人追著她跑。她跌倒,掙紮,哭喊,但沒人來幫她。
直到一輛黑色機車停在身旁。
男生摘下頭盔,額前碎發漆黑,冷白的臉線分明,目光帶著寒意。
“放開她。”
“老子要你多管閑事!”男人怒罵著撲來。可那少年抬手一拳,狠、穩、準。
血腥味滲進夏天燥熱的空氣裏,世界安靜得隻剩心跳。
“要報警嗎?”他問。
她看著他,啞著嗓子搖頭。
“那你家住哪?”
她依舊搖頭,臉色蒼白,一動不動地站著,像被嚇傻了一樣。
“上車。”
她愣了一會。
下一刻,她坐上他的車,沒有頭盔,風很大,吹的她睜不開眼,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男孩的背緊貼著她的胸口,一路上沒問任何多餘的話,隻在她讓他停下時點點頭:“自己小心。”
她說“謝謝”,他沒回,隻是戴上頭盔默默離開。
可她懷著忐忑的心走在回家的路上時,卻透過路邊的車鏡看到,他其實一直沒走,而是遠遠地跟在她身後。
那是她人生裏最慌亂的夜晚。上一次,是父親賭博的事暴露,向來體麵的夫妻撕扯著愛恨,留下她一個人在角落裏哭了一夜。
那一次沒人管她,這一次,卻有。
想到這,其實項歲寧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難受的,也許是因為救贖這種東西,有過一次,便忍不住的會飛蛾撲火,可是沈從謹這種人,注定不可能為了一個人付出全部。
哪怕今天沒有徐若雨,也會有夏若雨、陳若雨...總之,不該隻有她項歲寧,畢竟,她家境平凡,樣貌也不出眾,所有的炙熱與張揚,不過是偽裝罷了。聰明如沈從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如果這樣想能讓她好過些,她願意在心裏默念一百遍。
可終究還是做不到。項歲寧眼裏還是毫無征兆的留了出來,她側過身,不想讓沈從謹看見。
好在男人對她的情緒並沒有探究的欲望,沈從謹掐了煙,從床頭抽出一件外套披上。
他的手機亮了一下,屏幕朝下,她沒看到是誰。
“我去下書房,你先睡。”他說。
話到此,倒是項歲寧的眼淚沒了去處。
欲流又止,就像是那些她想說的話,終究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