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決定

電話剛接起，

那頭就傳來兒子氣憤又責備的聲音，

【媽，你人又去哪兒亂竄了！】

【怎麼大晚上的還不回來？】

【爸還得人服侍洗澡，端屎端尿，我哪裏幹的來！晚上我還得回家呢！】

幾人大吃大喝的時候，從未想起過我。

吃飽喝足了，需要人幹活了，想起我了。

我躺在柔軟的大床上，語氣平淡，

【不是請了護工嗎 。】

兒子氣急敗壞，

【護工人家隻負責喂飯，誰給擦屎擦尿！不一直都是您嗎？】

【我爸這會想拉屎了，你快回來啊！都臭死了！】

張大強雖然醒了過來，

可躺了十年，雖然我沒日沒夜的給他按摩，可他四肢肌肉還是萎縮了不少。

就算能出院，也幾乎隻能在輪椅上坐著，或是躺在床上。

拉屎拉尿，

依然還要用便盆。

【回不來，讓你爸的新媳婦幹吧。】

我淡淡的開口。

兒子的話一瞬間，全都堵在了嘴邊。

很快，

電話就被兒媳接了過來，

【媽您不能這麼說，您和爸過幾十年了，計較這個幹什麼？】

【他就要你伺候，這會誰來都不依著，】

【難道你忍心看人剛好就憋壞了嗎。】

就要我伺候？

嗬嗬。

我心口一陣刺痛。

張大強當然知道誰伺候他舒服。

那小護工嫌臟，從來不碰屎尿。

他養的好兒子更是看一眼排泄物就要尖酸刻薄罵他是個隻會製造糞便的廢物。

這些年他雖然動不了，

可偶爾還能聽見聲音。

兒子聽兒媳婦的話，不止一次逼著我拔罐子。

現在清醒了，

他怕拉屎拉尿被一家子嫌棄，就又想起了我這個奴隸。

曾經我願意為了他吃苦，那是因為我愛他。

現在不愛了，

憑什麼我還要受這份罪呢。

【不想拉就憋著。】

啪嗒！

我掛掉電話，直接開了飛行模式。

這一夜，

朋友圈熱鬧至極。

兒子先是發了一張陳莉莉硬生生扶著張大強去廁所的照片，

還配文：【人到老了，連如廁都這麼狼狽，不知道有些人是怎麼狠得下心的。】

十分鐘後，

兒媳跟著發了條動態，

老頭沒站穩，連幹帶稀摔倒地上，坐了一褲襠，

額頭還被撞破，嘩啦啦的流血。

一堆人圍著哭天搶地，愣是沒有一個人敢拉。

張大強羞憤至極，嘴裏大喊著，

【讓我死了吧，讓我死去，我就是廢物一個！】

他心心念念的小護工躲得遠遠地，眉頭緊緊皺起，

一副生怕沾染上的樣子。

半小時後，

不知道誰處理完，這一切消停了。

張大強給我發了條語音，

帶著憤怒直呼我的大名，

【李淑華！明早到民政局來！】

【我要跟你離婚！我要娶我家莉莉！】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這一次，我的心再無波動。

看著窗外茫茫夜色，

不知道是釋懷還是酸楚，

胸口悶悶的。

哪怕我早就接受了張大強不愛我的事實，

依舊難免為我付出所有青春愛上一個爛人而傷感。

好在，

天很快就亮了。

今天，也該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