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離痕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
“證據呢?”他問。
我怔住了。
那場救贖發生在凡間,除了天地與我,無人知曉。
而如今,我的修為早已不複當年,連證明自己都成了奢望。
見我沉默,他的語氣更加冰冷:
“若你編造這些,隻是為了阻止我與她的約定,那大可不必。”
他轉身欲走,我猛地抓住他的衣袖,卻被他狠狠甩開。
“一個香囊,一段往事,現在又是救命之恩,你到底還想編造多少?”
我渾身發冷,仿佛被人當頭澆下一盆冰水。
“你不信我?”
他沉默片刻,最終淡淡道:“三生石已定,楚玉芊願以命相搏。”
“而你除了謊言還剩下什麼?”
殿門重重關上,將我隔絕在外。
第三日,誅仙台。
我拖著幾乎支離破碎的身體,意識到這樣下去自己定會形神俱滅。
隨後我跪倒在楚玉芊腳下,顫抖的指尖死死攥住她的裙擺。
“求你,放過我。”
楚玉芊垂眸看我,眼底閃過一絲譏誚,隨即又化作虛偽的憐憫。
她俯身,冰涼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頭。
“姐姐呀,這場賭約,可是你情我願的呀。”
我搖頭,淚水混著血滑落:
“一定是你用了邪術,痛的是我,死的也會是我。”
“又在胡言亂語了。”
一道冷冽的聲音驟然打斷我。
蕭離痕踏著寒風走來,衣袂翻飛,眉目如霜。
“尊上!”
楚玉芊立刻鬆開我,轉身撲進他懷裏,聲音委屈至極:
“含熙姐姐非說我用了邪術害她。”
蕭離痕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目光卻落在我身上,冰冷刺骨。
“我一手帶她成仙,她是什麼品性,我最清楚。”
他字字如刀:
“倒是你為了阻止這場賭約,連這種荒謬的謊言都編得出來!”
我渾身發抖,喉嚨裏湧上一股腥甜。
“我沒有說謊。”
“夠了!”
他厲喝,眼底的厭惡幾乎凝成實質:
“你若再汙蔑她,休怪我不念舊情!”
誅仙台上,寒風如刀,黑雲壓頂。
楚玉芊站在高台中央,白衣勝雪,長發飛揚。
她的腳下,是九百九十八根噬魂釘的殘骸。
每一根都深深的刺穿她的身體,卻未曾讓她皺一下眉頭。
而我,跪在台下,渾身浴血,指尖深深摳進冰冷的石縫裏。
每一根釘入她體內的噬魂釘,都化作千倍萬倍的痛楚。
碾碎我的骨骼,撕裂我的魂魄。
可最痛的,卻是看著蕭離痕站在她身旁,目光溫柔。
“最後一根。”
楚玉芊輕笑,指尖捏起那根泛著幽光的噬魂釘,緩緩抵在自己的心口。
“這一釘下去,契約便解除了。”
她看向蕭離痕,眼底是扭曲的深情:
“從此以後,你隻屬於我。”
蕭離痕沉默頷首,目光甚至未曾掃過我一眼。
噬魂釘刺入的瞬間,我的世界驟然崩塌。
元神碎裂的聲音,清晰得可怕。
凡間曆練時,為救他,我生生割裂一半元神。
化作護心鏡擋下魔修的致命一擊。
如今,這殘破的魂魄,如何扛得住九百九十九根噬魂釘的摧殘。
鮮血從唇角溢出,我的視線逐漸模糊。
“契約已解。”
楚玉芊的聲音遙遠得像是從天邊傳來:
“尊上,該履行承諾了。”
蕭離痕轉身,語氣淡漠:“去把她叫來。”
一旁的仙侍戰戰兢兢跪下:
“尊上,上仙她、她已經隕落了。”
蕭離痕身形一僵。
“你說什麼?”
仙侍伏地顫抖:
“尊上饒命,上仙的魂魄方才確實無故消散了。”
蕭離痕猛地回頭,目光終於看向我方才所在的位置。
可那裏,隻剩下一縷即將散盡的青煙,和一件染血的衣衫。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不可能。”
話音未落,天際驟然劈下一道刺目金光,直直沒入他的眉心!
“呃啊——!”
他抱頭痛呼,無數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湧入腦海。
凡間曆練時,是誰為他擋下魔修的致命一擊;
重傷垂死之際,是誰割裂一半元神,硬生生將他從鬼門關拉回;
醒來後,他記憶模糊,卻總在夢中見到一雙溫柔的眼。
而那個人,從來都不是楚玉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