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牆外,陰影之中。
陳默的身體,如同一塊被極寒凍結的岩石,一動不動。
但他的血液,卻在血管中瘋狂地奔湧、叫囂,仿佛要焚盡一切的滾燙熔岩。
他的目光,穿過破敗的院牆縫隙,死死地鎖在院子中央。
火光搖曳,將張大牛那張因痛苦和怨毒而扭曲的臉,映照得如同地獄裏的惡鬼。
他身邊的幾個村民,手持棍棒,臉上帶著麻木的、被煽動起來的惡意,正一步步地向著那三個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的瘦弱身影逼近。
“......賣到窯子裏去!”
當這幾個字,如同最汙穢的毒針,穿透夜色,刺入陳默的耳中時,他身上那最後一絲屬於文明社會的人性枷鎖,應聲崩碎。
一股純粹、冰冷、不含任何雜質的殺意,從他的脊椎骨,一路衝上了天靈蓋。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空洞而平靜。
那是暴風雨來臨前,大海最可怕的死寂。
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連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他將手中的鐵斧,從右手換到了左手,然後,如同一隻夜行的狸貓,悄無聲息地繞到了院牆的另一側。
那是一堵由黃泥和碎石壘成的矮牆。
陳默雙膝微屈,腰腹在一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整個人如同炮彈般衝天而起,雙手在牆頭輕輕一撐,無聲無息地,落在了院內柴堆的陰影裏。
整個過程,快如鬼魅,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甚至沒有驚動院角那隻正在打盹的老母雞。
院子裏,張大牛正享受著這種將他人命運玩弄於股掌之上的快感。
他看到柳清月那張因恐懼而煞白的俏臉,看到那對雙胞胎驚恐的眼神,他心中的怨毒和仇恨,便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怎麼?怕了?”
張大牛獰笑著,他身邊一個尖嘴猴腮的村民,立刻會意地揮舞著木棍,上前一步,作勢要朝婉兒的身上打去。
“不要!”
柳清月發出一聲絕望的尖叫,張開雙臂,用自己瘦弱的身體,死死地護住了兩個孩子。
就在那根木棍即將落下的瞬間!
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從地獄中竄出的死神,從柴堆的陰影裏,猛地撲了出來!
快!
快到了極致!
那尖嘴猴腮的村民,隻覺得脖頸處一陣刺骨的涼意襲來,他甚至來不及轉頭,便看到了一道銀色的冷光,在他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噗嗤!”
一聲利器入肉的沉悶聲響!
陳默手中的鐵斧,沒有絲毫花哨,用的是斧背。
但即便是斧背,在他那灌注了全身力量和無盡殺意的一擊之下,也發揮出了遠超鐵錘的威力。
斧背精準而凶狠地,砸在了那村民的後頸頸椎之上!
“哢嚓!”
骨骼碎裂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裏,清晰可辨。
那村民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他的身體僵直了片刻,隨即像一袋破麻袋般,軟軟地癱倒在地,口鼻中湧出鮮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火光下,一道挺拔而冰冷的身影,手持一柄還在滴血的鐵斧,靜靜地站在那裏。
他穿著一身粗布衣衫,臉上蒙著黑布,隻露出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啊!
冰冷,死寂,沒有任何感情,如同萬年不化的玄冰,又仿佛是深淵的入口,任何看到這雙眼睛的人,都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要被吸進去,被撕成碎片。
“啊!鬼啊!”
另一個村民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轉身就想跑。
但陳默的速度,比他更快!
他一步踏出,身影如電,手中的鐵斧在空中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斧刃自下而上,精準地撩過那村民的大腿腿筋!
“嗤啦!”
伴隨著一聲肌腱被割裂的恐怖聲響,那村民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整個人撲倒在地,一條腿以一種詭異的姿態向外翻折,鮮血瞬間染紅了地麵。
“小......小叔?”
柳清月看著那熟悉的身影和那把熟悉的斧頭,終於從極致的震驚中反應過來,她捂住嘴,淚水決堤而下,聲音顫抖,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狂喜和後怕。
陳默沒有回頭,隻是用那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緩緩開口。
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我回來了。”
這四個字,對於柳清月和兩個孩子來說,是天籟之音。
但對於張大牛和他最後一個還站著的幫凶來說,卻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催命魔咒!
“陳......陳默!是你!”
張大牛臉上的獰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恐懼和怨毒。
他看著地上那兩個非死即殘的同伴,又看了看如同殺神附體般的陳默,嚇得連連後退,卻忘了自己的一條腿早已斷掉,一個踉蹌,狼狽地摔倒在地。
最後一個村民,也早已嚇破了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手中的木棍掉落在地,他朝著陳默,拚命地磕頭求饒。
“默爺!默爺饒命啊!不關我的事,都是張大牛!都是他逼我們來的!我們再也不敢了!求您饒了我這條狗命吧!”
陳默沒有理會他,而是提著滴血的斧頭,一步一步,朝著摔倒在地的張大牛走去。
他的腳步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張大牛的心臟上。
“你不是要找我嗎?”
陳默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冰冷,“你不是要斷我的腿嗎?”
“不......不是的!陳默,你聽我解釋!這是個誤會!”
張大牛嚇得魂飛魄散,他手腳並用地在地上往後蹭,褲襠處,一股騷臭的液體,迅速蔓延開來,竟是直接被嚇尿了。
“誤會?”
陳默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他猛地抬起腳,狠狠地,踩在了張大牛那條完好的右腿的膝蓋上!
“哢嚓!”
又是一聲清脆的骨裂聲!
“啊——!!”
張大牛的慘叫聲,比之前在山林裏時,還要淒厲百倍!
他的雙腿,都被廢了!
從今往後,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隻能在地上爬行的廢物!
陳默緩緩蹲下身,將那柄沾著他同伴鮮血的冰冷斧刃,輕輕地,貼在了張大牛的臉上。
“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
陳默的聲音,輕得如同情人的呢喃,卻讓張大牛感覺比數九寒冬的冰雪還要寒冷,“滾回去,告訴你爹。”
“告訴他,我陳默,回來了。也告訴他,我手裏的這把斧頭,不僅會砍柴,更會......砍人。”
“還有,縣城裏那張十兩銀子的通緝令,我看過了。讓他把脖子洗幹淨了,在家等著。這點賞錢,不夠我給他送葬。”
“這......不是結束。”
“這,才剛剛開始。”
說完,他緩緩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廢物一眼。
他轉身,走向那早已哭得梨花帶雨的柳清月和兩個孩子。
他身上的殺氣,在麵向她們的瞬間,悄然收斂,隻剩下無盡的溫柔和愧疚。
“嫂嫂,我回來晚了,讓你們受驚了。”
柳清月再也忍不住,撲進他的懷裏,放聲大哭。
婉兒和靈兒也緊緊地抱住他的大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陳默緊緊地抱著她們,感受著她們的體溫,那顆因殺戮而冰冷的心,才終於有了一絲溫度。
然而,就在這時,院子外麵,響起了一片嘈雜的腳步聲和火把的光亮。
緊接著,一個蒼老、陰冷,卻充滿了中氣的聲音,如同毒蛇一般,穿透了夜色,在寂靜的村莊裏,轟然炸響!
“陳默!你這殺人凶犯!還不束手就擒!”
院門口,村長張正,手持一根龍頭拐杖,在那張通緝令的“見證”下,帶著村裏幾乎所有的青壯年,將整個院子,圍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