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突然出現在我身後,她笑著遞過來張單子:“沈夫人,您是來拿孕檢單的吧…”
手中一個不穩,雞湯跌落在地發出巨大的聲響。
聲音驚擾了裏頭的溫馨。
下一秒,門被擰開,沈長舟審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
還未說話,他便不容置疑的開口。
“你在這裏幹什麼?要給她下馬威?”
被燙傷的手背迅速鼓起水泡,小護士驚呼著要給我包紮傷口。
沈長舟淡淡掃過,冷漠的像塊冰。
“回去會有人給你處理,不要在醫院,她會難堪。”
“回去,不要讓我再重複第二遍。”
解釋的話卡在喉嚨裏,我狼狽的轉身離開,沈長舟卻依舊謹慎的堵在門口,生怕我會闖進病房。
多麼可笑,同床共枕七年的丈夫此刻把我看作蛇蠍。
…
到家了,才發現有親戚來做客,小孩將沈長舟的辦公桌搞的一團糟。
滿地白底黑字的文書文件裏,蘇瑩穎彩色的畫像尤為顯眼。
在後花園玩秋千的蘇瑩穎、撐著書桌打盹的蘇瑩穎、在黑山島踩著紡織機的蘇瑩穎、剛出浴擦著頭發的蘇瑩穎…
而畫紙的背麵,都密密麻麻寫著——蘇瑩穎。
每拾起一張,心臟便鈍痛一分。
垃圾桶裏一角處,是曾經我纏著沈長舟給自己畫的小像。
【87年3月14日,今天是情人節,染秀纏著我給她畫畫,我不願,父親又拿瑩穎的安危威脅我。給不愛的人描像,我隻覺得渾身惡心,瑩穎,我會強大起來的。】
腦子閃過沈長舟緊繃著畫畫的模樣。
我倚著牆,自嘲的笑自己錯把他的厭惡當羞澀。
那份捏在手心裏的孕檢單,此刻也變成赤裸裸的笑話。
胸腔一陣起伏,我顫抖著噴出一口鮮血。
下一秒,手中的畫紙被人奪走。
浸了血的紙經過撕扯,頓時變得四分五裂。
沈之舟滿臉陰沉的看著被弄壞的畫像,罕見的失了態。
“你存心惡心我?”他的聲音壓抑著怒火,“出去!”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去看你的東西的…”我剛虛弱的道歉。
下一秒,沈之舟便忍無可忍的打斷我。
“夠了!”他指著門,“不用惺惺作態!出去,以後不準再來書房!”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我被警衛架著離開。
視線不受控製地停在書房虛掩的門縫中,那個身量一米八八的大男人正跪在地上,指腹輕輕撫過畫像。
唇瓣輕啟,他吻上幾張碎片。
我抬手抹去唇間的鮮血,心疼得牙齒都在打顫。
夜晚,我將碎掉的畫張拚湊在一起,用膠水一筆一筆粘好。
辛辣的味道鑽進鼻間,我隻機械的繼續著手中的動作。
這對他很重要…
血漬暈染了畫像背後的筆墨,蘇瑩穎三個字幾乎被沈長舟寫了一萬遍。
有端正的、淩亂的、蒼勁的。
每一筆,每一個歸屬的日期,都代表著沈長舟在漫漫長夜中失控的情緒。
我提著筆,順著他的痕跡描了一遍又一遍。
第三天的清晨,看著手中的畫像與先前所差無異,我才終於鬆下一口氣。
諾大的屋裏,連床被都積了一層薄灰。
以往,不管發生多大的爭吵,沈長舟都不會與我分床,更別提夜不歸宿。
下一秒,門被打開,沈長舟緊皺著眉頭問道。
“你是不是又動了我書房的東西?”
苦澀蔓延至心尖,我討好般擠出一個微笑,將修複好的畫像遞給他。
沈長舟緊繃著唇,小心翼翼的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聲音終於緩和了些。
“謝謝。”他抬了抬下巴,“張阿姨說你兩天沒吃飯,我喊人煲了湯,吃點吧。”
扶上扶手的下一刻,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蘇小姐高燒不退,正喊您過去。”
沈長舟臉色驟變。
他動作迅速,卻沒來得及顧上身旁的我,一個著急的將我擠開,我踩空半截樓梯。
瞬間,我失去所有平衡不受控製的滾下樓梯。
我狠狠撞到牆角,小腹處一陣撕裂般的疼痛,我無助的喊住沈長舟。
他卻沒有再看我一眼,風塵仆仆的啟動了汽車消失在我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