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仁禮身體突然顫了一下,好像要從一個可怕的夢境中掙脫出來。
他壓製著難以名狀的恐懼感,終於開口說道:“明公,整整一個上午樸某都在猶豫,是不是來跟您說說這件事情。樸某實在無法忍受,宅子裏的鬼魂越來越猖獗,請來的菩薩也鎮不住它。昨天晚上,大雨之夜,再次遇見……”
樸仁禮又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依然沒有從驚嚇中回過神。
“昨天晚上因為生意上的往來,樸某在城西的紫石街和幾位朋友喝酒,一直到午夜時分,當時下起了大雨,行走不便,就商量著在外麵過夜。有幾個懼內的不敢,先行散去,樸某和另外兩個朋友去了不遠處的牡丹坊。不巧樸某中意的仙藥女子沒有在那裏,當時樸某就對春花老板發怒,說樸某砸了這麼多銀子在仙藥身上,她怎麼還向別人投懷送抱呢?想這坊內的女子都是些水性楊花無情無意的勢利小人,連善解人意的仙藥也不例外,樸某一怒之下離開了牡丹坊。”
“就這樣醉醺醺晃晃悠悠地回到家裏,下人開了門,想扶樸某回房休息。樸某卻頭疼欲裂,當時,風雨早已停息,月亮也出來了,夜色正好。樸某想去花園的涼亭裏坐坐,醒醒酒平息一下情緒之後再睡覺。下人提醒天太晚還是不去為好,可樸某當時頭腦發熱,執意要下人扶著去了涼亭。他送來茶水就安歇去了,於是,亭裏就隻剩下樸某一人。”
說到這裏,樸仁禮身體又哆嗦一下,驚魂未定似的。
“涼亭上樸某喝了些茶水,聞著園子裏襲人的花香,清醒許多。正想起身回屋休息,突然,涼亭東邊的花叢中閃過一名穿白紗的長發女子,身態飄忽,倩影朦朧。當下樸某以為眼花,定睛再看,月光之下,分明見那白衣女子在花叢之中,時隱時現,來回穿梭,宛若下凡的仙女。樸某正煩惱於當晚沒有留宿牡丹坊,見此絕色佳人,一時興起,也沒有細思,就起身向她走過去。”
樸仁禮說到此處時滿臉驚駭。“當時樸某被豬油蒙了心智,單單忘掉園內鬧鬼這檔子事兒。那佳人蹲在花叢裏,像在尋找著什麼,看著她婀娜的背影,樸某不由得撲了過去。她顯然也察覺到身後有人,猛地站起來,緩緩地轉過臉來……天……”
“夜月映照,銀光滿園,樸某當時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不,不……” 樸仁禮喘息幾下,痛苦地說下去,“樸某從娘胎裏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見過那樣一張麵孔,像一張白紙,沒有眼睛,沒有眉毛,沒有鼻子,沒有嘴巴,什麼也沒有,明公,那個女子根本就沒有臉。”
樸仁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繼續說道:“是的,樸某確定,那是一隻沒有麵孔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