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曆198年,凡爾莎除了江湖幫派之間的明爭,台麵上的暗鬥也是洶湧非常,曆經戰敗的 “順天派”初到異地、百廢待舉、好在典章製度未廢,隱去原名,再圖力強,群情低迷之下,其中部分派係脫出,另立 “承明派”與之抗衡,兩派針鋒相對,彼此角逐領導人之職,有時不惜任何手段……
秋天蕭瑟的風讓碧瑩市北部的住宅區染上一片橘紅,鄰近南門的商業娛樂區店家因應時節變換,逐步將商品改換成秋冬兩季的用品,城西及中央的行政區無論四季都同樣忙碌,因為總是要處理居住在城市東南角落的貧民區市民所衍發出的問題,即使城中各區都設有警察局,問題依舊無法根除。
自古以來,一個社會總是要有一小部分的人成為黑影,維持這個世界的平衡,襯托那些身處光明的人,你可以討厭他們,也有權利與他們作對,但不能否定他們存在的必要。
此時在住宅區東麵的一座學校—碧水普通學校,下午微涼的秋風正侵襲教室裏每個學子的腦部神經,誘發他們的睡意,就算是六、七歲正值精力永遠用不完的少年一年組,也難敵秋天的慵懶,變得異常安靜。
這是少年一年九組,這堂課是最後一節的曆史課,老師正在講台上,滔滔不絕地講起上古神話。
就在台上老師正喋喋不休,手中粉筆嘰嘰喳喳寫個沒完沒了的時候,台下一個坐在窗邊,麵容清秀,綁著小馬尾的小女孩,托著圓圓的小臉,望著窗外因秋風蕭蕭而婆娑搖擺的楓樹,腦中想的不是課堂老師講的內容,也不是讀完少年組六年、青少年組三年之後,未來想到哪個專業學校就讀?對於前途的茫然,她絲毫不感到害怕,因為她相信明天會更好、船到橋頭自然直的道理。
在她腦中浮現的是明日到碧海森林的兩天一夜戶外教學,那是一片美麗的草原,小草上的露珠在太陽的照射之下閃閃發亮,好像是白天的螢火蟲,她赤著雙足,讓小草滋潤她的小腳,享受綠葉摩擦皮膚的麻癢感。
彩蝶雀鳥在前方領路,帶著她一路跑到一座翠綠的森林,白兔縱躍在她身旁;毛茸茸的大熊將她輕輕抱起,放入軟綿綿的懷中;猿猴助她爬上綠樹頂梢,清風帶著森林的芬芳流過臉頰,她騎上一匹白色的駿馬,奔上青山高岡,一覽無遺地風光使胸懷一暢,她忍不住大聲呼喊:“呦呼--”她側耳傾聽山穀傳回的回聲,耳邊隱約聽見山穀對自己的呼喚:“黛薇兒…………”
女孩一聽覺得神奇,以為是山中的神仙正叫喚她,於是叫道:“我在這裏!”
山穀這時突然發出一聲怒喝:“黛薇兒‧珍凡斯!”小女孩黛薇兒立時驚醒,美麗的山穀變成曆史老師的麵容,狠狠地盯著她,旁邊皆是同學的竊笑。
黛薇兒望著如同一座活火山的曆史老師,無辜地低下頭來。曆史老師李老師正待火山爆發的同時, “當當當當--”下課鐘一響,李老師口中噗的一聲,頓時像一顆即將脹破的氣球卻被泄了氣一樣,引來全班同學哄堂大笑。
李老師歎了一口氣道:“好了!下課啦!明天戶外教學別遲到囉,記得是早上七點集合喔!”全班應了一聲 “是”便一聲歡呼衝出教室,開始課後的遊戲。
黛薇兒收拾好書包之後,便走到老師麵前,不好意思地道:“老師!我家就住在碧海森林入口附近,明天可不可以不來學校集合,直接到入口等就好?”
李老師想起她剛剛的不專心,輕輕哼了一聲,隨即又想,何必跟一個六歲的孩子計較呢?轉過身來,和氣地道:“黛薇兒,記得開學的時候我說過什麼?我們是一個團體,團體就是要一起行動,互相扶持、互相幫忙……”說到這裏,黛薇兒接了下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李老師點了點頭,道:“這就對了!”隨後壓低了聲音續道:“況且我們都租了遊覽車,不坐白不坐,車上還有點唱機,聽說你歌聲不錯,可以唱來聽聽,我可不希望整趟旅程的麥克風都被劉老師霸占了,你知道他的歌聲,天啊!”黛薇兒被他一席話逗得笑了出來
這時助教劉老師走進教室,李老師吐了吐舌頭,趕緊以食指輕觸嘴唇,示意不要說出去,接著對她說:“記得明天七點喔!”黛薇兒恩的一聲,說了句老師再見,便快步走出教室,因為她怕再慢一點自己就忍不住要大笑出聲了。
下午四五點的街道上,滿是歸程的步履,疲憊卻悠閑,黛薇兒小步輕跳地向東門行去,準備搭乘城外的古力公交車回家。
突然路旁一聲怒罵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循聲望去,隻見三名穿著城北陵天貴族學校製服的青少年二年組學生,正圍著一名衣衫襤褸的中年人。
一個滿臉雀斑的學生大聲道:“喂!撞到人不會道歉啊!”那襤褸中年人顯然急事纏身,匆匆道了歉便急著要走。
站在左邊的學生是個胖子,用肥大的身軀擋住他的去路,說道:“他衣服都被你弄臟了,放個屁你拍拍屁股就想走!”
那中年人一聽便知他們是專門來找碴的,側身一讓便欲奪路而走,那胖子一個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向後一摔,那中年人瘦得跟皮包骨似的,哪裏敵得過一個胖子,登時被摔倒在地,爬不起身。
黛薇兒看見這等情形,心中甚是不平,想那淩天貴族學校的學生,平時就是仗著家裏有錢有勢,便四處撒野、胡亂欺負人。
隻聽那雀斑臉對倒在地上的中年人咆哮道:“看你這破爛樣,肯定是貧民區的臭家夥,弄臟我的衣服還想走!”說著舉拳便要揍,黛薇兒見狀,反應極快,轉頭看著街角另一邊,揮舞右手,左手指著那三名學生,大喊道:“警察叔叔,在這裏!”
她本擬假警察之名嚇走那三名學生,沒想到那貧民區的中年人一聽 “警察”兩字,就如同見到索命鬼ㄧ般,跑得比飛還快,他奮力推開製伏他的胖子,直往貧民區飛奔而去。
那雀斑臉先是一愣,隨即回過神來,對著跑到路中央來的黛薇兒道:“小妞,你留在這兒等警察,我們三個把他抓回來。”說完帶著兩名同學跑著離去,口中說是要去幫忙抓人,但根本不是朝中年人逃去的方向追。
黛薇兒聽他叫自己 “小妞”,心中甚是不快,狠狠瞪了他一眼,想起那中年人驚慌失措的神色,不免感到奇怪:“他幹嗎那麼緊張啊!明明該害怕的人應該是那三個淩天的。”她不知貧民區的居民已被當時的多數人視為社會上的蠹蟲,欲除之而後快,各區警察遇到與貧民區有關的案子,一律草草了事,更甚者還會幫助權貴一同欺壓貧民區的百姓,使得貧民區越來越不安分,甚至有擴張進犯的情形。
年僅六歲的黛薇兒哪裏懂得其中是非,見風波已平,準備舉步返家,腳才踏出一步,隻感腳底踩到一物,一個白色的小瓶子躺在她的腳底下。
黛薇兒好奇地將它拾起,回想剛剛並沒有在地上發現這小玩意兒,想來若不是那中年人掉的東西,便是那三個學生遺落下來的。
隻見裏頭裝著數顆發出墨綠色光芒、像糖果一般的東西,黛薇兒瞧著有趣,便打算吃一顆嘗嘗味道。
突然腕上手表發出嗶嗶聲響,知道那是安裝在手表上的遠程通信係統,她趕緊將那小瓶子往口袋裏一塞,按了手表上的通話鍵。
隻見手表屏幕上閃出一個略微肥胖、頂上微禿的立體人形,一個中年男性的聲音自那人形的嘴裏發出:“黛薇兒,你怎麼現在還在城裏啊!我以為你去了你嬸嬸那兒了!剛剛和她通過話,你沒事吧!”
黛薇兒答道:“沒事的!叔叔!我就要去乘車了……”話沒說完,手表又是嗶嗶連響,通話接通,這次是一個短發高瘦的立體人形,胸部微凸,顯然是個女的。
隻聽她說道:“誒—死相的!你怎麼也在啊!黛薇兒!你又跑去哪裏玩啦!”隻見手表上站著兩個立體人形,黛薇兒一邊跑向城門外的車站,一邊說道:“我沒有,現在就要回去了,嬸嬸!你也快回家吧!我肚子好餓喔!外麵的小吃都沒有你做的菜好吃!”
嬸嬸一聽這話,語氣便軟了下來,道:“好了好了!沒事就好,回家再說吧!”說完當先切斷通話
黛薇兒叔叔也道:“你這孩子還真懂你嬸嬸,好了!快回家吧!別又跑去玩啊!”
黛薇兒頑皮地吐了吐舌頭,答道:“好,我知道了!”待她切斷通話,人已在古力公交車的座位上了。
夕陽斜暉透過公交車上的玻璃窗撒在黛薇兒的臉上,紅潤的雙頰在夕陽照射之下,更顯嬌豔,她看著窗外的美景,道旁一片黃澄澄的麥田,泥土混合麥田的香氣盈滿車廂。
黛薇兒性喜自然,忍不住打開車窗,讓迎麵而來的涼風撫過臉頰,溫柔的梳著烏黑發絲。田中麥穗隨風擺動,如同一波波金色的浪潮,煞是美觀。
黛薇兒正如沐春風,站在車窗前,突然公交車一下顛簸,想來是經過一個大坑洞所致,使她身子向上一跳,頭頂撞到上方窗沿,痛得她差點哭了出來。
口袋裏的東西也被震出些許,黛薇兒忍者頂上疼痛,俯身去撿,但覺觸手冰涼滑硬,拾起一看,是那撿到的白色小瓶子,黛薇兒自思正巧有糖果可以甜上一甜,削減疼痛。
她倒出一顆,隻見墨綠色的光芒閃過眼前,自己竟感到一股不明來由的寒意竄上神經,使她微微一顫,隻覺得眼前的糖果和其他的不大一樣。
黛薇兒用舌尖淺淺一觸,心中隻現出一句話:“怎麼會有這麼難吃的糖果啊!”那東西又酸又苦,比醫院開的苦藥還難吃百倍。
黛薇兒連頭頂的痛楚都感覺不到,隻有一種被人騙了的感覺,一股怒意油然升起,順手將那小瓶子丟出車外,叭的一聲,重重關上車窗,引來不少乘客的側目。
她怒灌幾口身邊的開水,心情漸漸平靜,回想起剛剛引人側目的動作,不禁感到羞愧難當,心裏也自莫名其妙:“我幹嗎這麼生氣啊?不過是顆難吃的糖果嘛!”不禁對自己亂丟垃圾興起愧疚之感。不過小孩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當公交車到達豐食村外時,黛薇兒早將白色小瓶子的事丟在沿途的美麗風光裏了。
六歲以前的黛薇兒是和父母住在凡爾莎中部的角鹿市,自從一次到神鹿穀的家庭旅遊之後,她便深深愛上美麗的大自然,所以即便是生活在都市裏,她仍時常央求父母帶她到有山有水的地方遊玩,養成了愛好自然的性格。
她的父親正是尼克‧珍凡斯,他是長期在外做生意的通訊電子研發者,一次遠洋貿易的過程中認識了黛薇兒的母親—譚寧莎,兩人之後便在凡爾莎安定下來,育有三女,黛薇兒排行第二。
到了黛薇兒必須求學的年紀時,尼克所幸送她到北部碧瑩市的學校就讀,寄住在生活於農村的親戚家,一來選擇她所喜好的大自然為就學環境,借以陶冶性情;二來訓練她獨立自主,三來讓她遠離充滿幫派角逐的是非城市。
此時已是晚上六點四十分,黛薇兒回到村子裏鄰近碧海森林入口的家。在她甜嘴攻勢下,嬸嬸煮了一桌好菜,晚餐就在一片愉快溫馨中度過。
黛薇兒返回二樓自己的房間,看著窗外滿天星鬥,耳邊傳來田裏的蟲吟蛙鳴,向往著兩天一夜的戶外教學。待梳洗完畢,懷著興奮的心情,鑽入溫暖的被窩,進入沉沉夢鄉,耳邊的蟲蛙奏曲掩蓋了遠方傳來的一聲淒厲狼嚎。
隔天早晨七點,碧水普通學校少年一年組充斥著興奮愉悅的氣氛,同學之間彼此分享帶來的零嘴,三五成群地聚集在教室裏,一邊談天說地,一邊等待口令到操場集合。其中卻有一群窩在教室前麵的孩子,臉上帶有一絲愁容。
這時黛薇兒正興高采烈地跳進教室,看到那群孩子的中間正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曉玉,滿臉心事地坐在位置上。
曉玉也是生活在村子裏的小孩,與性喜自然的黛薇兒一拍即合,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姊妹,兩人時常到對方的家遊玩,同食共寢,交情甚篤。
黛薇兒見好友們在如此開心的日子裏卻悶悶不樂,便上前問道:“發生什麼事啊?怎麼大家是這個臉?”
其中一個同學說道:“曉玉說阿布不見了,可能不會回來了!”黛薇兒知道阿布是曉玉的寵物,也是陪伴她成長的好夥伴,有時還會幫忙家裏的農事,黛薇兒也時常和它玩在一起。看著曉玉傷心的神色,便知道這並不是普通的走失。她上前問道:“曉玉,到底發生什麼事啦?”
曉玉含著淚回答:“昨天晚上我看阿布一直沒有回來,我就先去睡了,今天早上我又到它睡覺的小屋去找,卻發現那裏留了一大攤血!”說到這裏,語音哽咽,再說不下去。
黛薇兒聽了微微一呆,任誰聽見這樣的景象,都不免將結果往壞處想。但她知道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表現出負麵想法,若是如此,曉玉的希望便會徹底破滅。她安慰道:“不會有事的,我們之後一起去找,一定找得到的!”語意堅定,如同一針鎮靜劑,安定了曉玉的心,她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
訓導處的廣播驅散了教室裏的雜音:“請少年組的老師指導同學至操場集合,準備上車。”眾孩童抄起收拾好的背包,在走廊上嘰裏呱啦的邊講話邊排隊,師長在一旁約束隊伍,各班陸續走入操場等候升旗典禮及校長主任致辭訓話,每一次的致辭都是老生常談,總是一些 “希望各位同學都有所收獲” “快快樂樂出門、平平安安回家”等雲雲。站在台下的學子們都難掩興奮之情,待教官下達上車口令,便一窩蜂地衝上遊覽車,跟自己的好朋友坐在一起,有時還會為了跟誰坐而吵架,使得老師感到好氣又好笑。
黛薇兒和曉玉坐在後車門前的第一個位置,黛薇兒一路上想方設法讓好友能忘記寵物失蹤的悲傷,不停地找她聊天。而全組的同學在車上歡唱,李、劉兩位老師互相尬歌,開啟一場麥克風爭奪戰,黛薇兒也勉強展現了一會兒歌喉,便退出戰團。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車程,眾學子終於到達碧海森林的入口,幾位老師連同司機準備好防衛用的獵槍及彈藥,為防森林裏的野獸襲擊,學校還請來豐食村及周遭幾個村落的農民作為引導及護衛。
雖然碧海森林裏有官方所開辟的道路,但仍舊有安全上的疑慮。每一組皆有三個當地農民跟隨,一個領頭、一個護翼、一個壓隊,加上兩三位老師守住四麵八方,務必保護孩子們的安全。
在出發之前,李老師再三叮囑,嚴禁四處亂跑,這句話苦了黛薇兒,一路上隻能看不能玩,聽著老師講森林的傳說故事,結束之後還要寫心得,一趟路不由得哈欠連連。
碧海森林廣大遼闊,道路四通八達,黛薇兒身處的一年九組,被排到最中央的一條道路,而森林深處的神木便是這趟戶外教學的目的地。
走了良久,隊伍來到第一處能稍做停頓的休息站,所謂的休息站是以一條溪流作為分界,周遭蒼翠的綠樹上,蓋有數座可容納四到五人的小樹屋,想必是常入森林的農民為了方便休憩所建。
此時正值驕陽當空的正午,老師們打算讓孩子們在此用過午餐,借以學習郊外求生的技巧,便分別帶領眾學子攀上樹屋,開始準備炊煮食物,李老師領著幾個學生到溪流裏抓魚,其餘同學在樹屋裏準備前置作業,挑水、撿枯樹枝、幫忙生火等,大夥兒忙得不可開交。
曉玉也因一道幫忙而轉移了心神,暫時走出愛寵失蹤的傷心。黛薇兒看著她走出悲傷,心裏也為她感到開心,自己便跟著李老師到溪流去獵捕今日的午餐,李老師教導最基本的捕魚方法,並說明若以漁網捕捉,網目絕不能大於五厘米,方便幼魚逃脫,以達永續經營的目標。
黛薇兒在農家待了一段時間,常常跑到森林裏玩,這種基本的求生技能,對她而言自是駕輕就熟,沒多久的時間便已學上了手,還當起其他同學的小老師。
等捕獲的數量足夠全組人享用,眾人這才收工返回樹屋,黛薇兒走在最後一個,好不容易有了機會能赤著雙腳踩入清澈的流水,心中難免有些依依不舍,她單腳踏上樹階,回頭再望潺潺水溪最後一眼,準備攀爬上樹。
忽然眼角一瞥,綠叢間隱約有樣東西閃著燦然銀光,不似森林自然之物。
黛薇兒好奇心起,複又爬下來,走去撥開草叢,走近一看,登時倒抽一口氣,那是一個銀製的項圈掛在草叢的枝葉上,太陽照下,閃閃發亮,特別引人注目。而使她驚訝的是那項圈上清楚的刻著兩個字—阿布。
黛薇兒心中又驚又喜:“阿布跑進碧海森林,它沒事!”料想曉玉要是得知這個消息定然欣喜萬分。她看那項圈上塵土未沾,顯示剛剛遺落不久。
環目四周,自忖對附近地形還算熟悉,便打算自行將阿布尋回。趁著老師尚未發現,急急向林中奔去。
黛薇兒向西跑出數十尺,果然發現樹下的泥土有類似犬爪所留下的腳印,常戲於此地的她知道這附近並沒有野生的狼群出沒,想來自己的推測無誤,不禁興喜異常,趕緊循著腳印追了下去。
也不知找了多久,黛薇兒一直注意著地上的腳印痕跡,不知不覺已跑出自己所熟知的範圍,當她發現時,已然迷失了方向,周遭景色全然一致,皆是一片綠蔭如蓋,樹木高聳,驕陽依舊高掛在天上。
黛薇兒強壓心中驚惶,多次深入叢林的探險活動,讓小小年紀的她有了基本冷靜,她抬頭望天,打算利用太陽來辨別方位。
正自尋路,突然左方草叢發出窸窣聲響,黛薇兒微微一驚,緩緩向左方望去,一條灰白色的狼身背對著她,躺臥在草叢當中,頭頸不停上下起伏而動。
黛薇兒仔細一看,灰白的毛皮,狀似成狼的軀幹,正是曉玉走失的愛寵—阿布。
一聲歡呼,早將迷路的恐懼拋到九霄雲外去,高叫道:“阿布!你怎麼跑來這裏啊!曉玉她很……”擔心兩字尚未出口,她看到一副連做夢都不會夢到的景象,阿布低頭正囓咬著一隻死去的兔子,鮮血淌了一地,染紅了它身上的毛皮。
本來躺臥在地的阿布一聽背後有人聲,倏然起身,轉過頭來,露出留有血跡的尖牙,低吼著向黛薇兒猛撲。好在她反應算快,尖叫一聲躲了開來。
雖然阿布是一隻狼犬,但因自小便是農家子弟撫養長大,性格也較溫馴,幾乎沒有野性。況且自黛薇兒和曉玉認識之後,阿布便時常和她玩在一起,不可能不識,但眼前的阿布卻成為一隻殘暴乖戾的野獸,不停對著她咆哮低吼。
她看著阿布那雙充滿血絲以及狂暴氣息的眼睛,顫聲道:“阿布……是……是我啊,黛薇兒。”輕聲溫柔的呼喚,得到的是更加凶狠的怒吼。
她小心翼翼地往後退了幾步,阿布感覺到獵物想要逃跑,步步向前進逼,黛薇兒再難忍住心中恐懼,下意識的動作完全來自求生本能--“跑”。
她不敢往後看,生怕看見那雙可怕的眼睛,後方粗重且充滿野性的喘息聲漸漸逼近,使她更緊張害怕,慌不擇路的亂闖一陣,突然腳下被樹根一絆,整個人撲跌在地,後方的喘息聲轉為一聲怒吼,黛薇兒轉過身的刹那間,看到的就是那雙除了殺戮以外再無其他的血紅之眼,接著眼前一紅,鮮血濺上了她的臉頰,但那卻不是她的血。
一道紅色身影閃出,霎時之間,飛撲而出的阿布發出一聲哀號向後摔飛出去,好似撞到一麵厚硬難破的巨牆。
一名披頭散發的老者站立身前,長白的鬢須顯示了他的年長,挺立的背脊絲毫不因歲月的消磨而變得佝僂,身上衣服雖然破破爛爛,但那迥然雙眼、不怒自威的神情,散發出睥睨群雄的霸氣。他背上那條隻存一半的暗紅披風隨風而動,更添看盡百態的滄桑。
黛薇兒想不到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居然能夠得救,更想不到在這世界上居然有這麼快的速度,眼前發生的一切對黛薇兒來說,除了見識到世間的無奇不有,更看見了自己的渺小及無能為力。那老人的雙眼也自盯著她,宛如天神般的威嚴,使得黛薇兒心頭微微一震。
這時倒在地上的阿布,雖然口中尖牙已被打掉數枚,但它似乎完全不覺疼痛,重又爬起,張牙舞爪地向那老者撲去。
這次黛薇兒看清楚了,那老者右手食中兩指倏然而出,在阿布的左前腳上下兩關節處各點了一指,阿布哀吼一聲,左前腳立時被廢,但它仍不減狂態,跛著腳張嘴咬來。
那老者始終像沒動過,他見阿布糾纏不止,眉頭一皺,冷道:“冥頑不靈的畜生!”左手抱起黛薇兒,如風一般掠到阿布的身後,隻聽砰的一聲,阿布頹然倒地,整顆狗頭爆裂開來,散出一片血霧,染紅了周遭的綠樹。
黛薇兒在他懷中瞧得真切,那老者舉步身掠,手指在阿布額前輕輕一點,阿布眼中那瘋狂神態頓時消弭於無,接著頭裂身死。看著昔日的好夥伴,死得如此淒慘,黛薇兒心中又是畏懼又是傷心,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號啕大哭起來。
這次換那老者嚇了一跳,剛剛凶險之時半滴眼淚不流,現下方脫險境反而突然大哭,想來這孩子真的嚇壞了。老者用粗厚的大手輕輕拍著黛薇兒的背,以示安慰。
黛薇兒哭了一會,逐漸平複了情緒,那老者將其放下,道:“小姑娘,已經沒事了,沒什麼好哭的!倒是你怎麼一個人跑來這裏?”語帶威嚴,使得黛薇兒不敢再哭,拭幹了眼淚,指著地上的阿布,哽咽道:“它是我朋友的寵物,昨天走失了,我出來找它,但不知道為什麼它變得不認得我了!現在被你一指戳死了!”
那老者聞言,雙眼精光陡射,淩厲的眼神帶有一絲驚奇,問道:“你看得見我出招?”
黛薇兒心想怎麼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於是點了點頭,老人忽然身形一閃,欺近身來,伸手按在她的頭頂百會,並抓起她的手臂觀看,嚴峻的臉龐露出滿意的微笑。
黛薇兒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淚水汪汪又在眼眶中肆虐。
就在這時,槍聲一響,老人放脫黛薇兒的手臂,身動影晃,一顆子彈打在身後的樹上,劉老師持手槍自樹林裏步出,大叫道:“不要動!雙手放在我能看見的地方!”
那老者對他的恫嚇絲毫不加理會,筆直向他走去,劉老師見他大膽進逼,扳機連扣,開了三槍,那老人也不駐足停步,暗紅色的身影左右閃現,如同鬼魅一般,瞬間讓這三槍都落了空。
黛薇兒從來沒有看過一個人的速度可以比子彈還快,隻看得目瞪口呆。
劉老師知道遇上一個懂武功的匪徒,手中握緊手槍,瞄準老人連開數槍,這次老者不再閃避,袍袖一拂,張開手掌,數顆子彈自他掌中落下,這著看得劉老師心驚肉跳,握槍的雙手已開始發抖。
老者腳步絲毫不停,已走至劉老師麵前,槍口已在他麵門前不到一寸,可他完全沒把那能置人於死地的手槍放在眼裏,雙眼淩厲地盯著劉老師。
劉老師強壓心中驚惶,扳機扣處,對著他的腦門就是一槍。槍聲巨響,驚起林中一片鴻雁,一縷青煙飄過老人的臉龐,但見他神色如常,隻有炯炯雙目依舊懾人。
劉老師呆望著掌中手槍,心中驚詫難以言喻,全身感官像是被麻痹了一樣,隻覺褲襠濕了一片,他不知道最後那一槍的子彈上哪兒去了,接著老人便給了他答案!但見老者單掌忽動,握住槍管,劉老師頓時感到一股熱流透過槍支傳遞到他手上,燙得他趕緊撒手。
隻見手槍在那老人的手中逐漸變小,化為點點灰粉,混入腳下泥土當中。想必剛剛那一槍的子彈也是被他這身渾厚無極的內力化為塵土。
劉老師再壓不住心中駭異,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老人神色冷然地看著他,不發一語。
坐在後方的黛薇兒,兩顆水汪汪的大眼已被那神秘如幻的功夫深深吸引,驅動她內心的好奇心。
突然耳邊傳來老人的聲音說道:“小姑娘!你很有意思!若是有緣,今晚在碧海神木下再見!”待回過神來,老人早已如烽煙般消失。
過了一會兒,李老師和幾位農人循聲找來,將倒在地上的劉老師和黛薇兒救回樹屋去,一路上劉老師雙木直視地板,臉色煞白;而黛薇兒也是沉默寡言,旁人看來以為兩人都是驚嚇過度,但實際上黛薇兒卻是因為腦中不停閃過那神秘老人的身手,心中多了一份莫名的悸動。
危機風暴過後,是一片平祥安寧,然而對黛薇兒來說風暴才剛剛開始,眾人返回溪邊樹屋休息站,一路上眾人都用特異的眼光看著黛薇兒。每雙眼睛都仿佛在說:“這小女孩怎麼可以這麼調皮!”
回到樹屋,校方發現學生在森林裏遭遇危險,但活動必須如約進行,所以加重了防衛工作。本來歡愉的氣氛,多了一分緊張,全組同學心情大受影響。隻有曉玉和幾個女同學知道她是急著找回好友的愛寵才發生危險。她們心裏都明白,就是幾十次的戶外教學也代替不了阿布這個家人,當曉玉知道阿布已死的噩耗,淚水猶如潰堤的洪水湧出眼眶。
黛薇兒當然沒有告訴她,阿布是因為突然發狂而被人殺死的,她希望在曉玉心中的阿布永遠是最忠心、最可愛的好夥伴。
到了第二個樹屋休息站時已是下午六點,此地距離那傳說中的碧海神木隻有兩公裏,但這並沒有緩和師長們的守備以及學生之間的氣氛。
黛薇兒始終在想那神秘老人的事情,今天發生的事可說是自小從未體驗過的。這不禁讓她對於整個世界多了一份幻想。
而阿布的死確實也帶給她不少打擊,為什麼阿布會來到碧海森林?為什麼會突然不認識她?種種問題讓她心神不定,眾人猜想她受到的驚嚇不小,搭帳篷時也隻讓她坐在旁邊休息。
晚間的營火野餐,孩子們一邊複習今天在森林裏遇到的一切,一邊談天說地,而內容自然和黛薇兒有關。而師長們全部繃緊神經,擔心食物的香味會引來麻煩,所幸沒什麼事發生。
在一片歡天喜地之間,黛薇兒呆呆地坐在一旁,忽然想起老者臨走前留下的那句話,意思是要自己去找他嗎?
可是早先已惹出這麼大的麻煩,要是再捅出什麼紕漏來,非被嚴懲不可,但又無法抗拒腦袋裏那敏捷的動作及魔幻的身影,聽李老師說那就是所謂的 “武功”,這兩個字在黛薇兒小小的宇宙裏,形成了巨大的黑洞,產生了莫大的吸引力。
晚餐結束後,李老師向全組告知明天的行程,早上先到碧海神木周邊參觀遊玩,用過午餐之後才會踏上返家之途,預計下午三、四點可以在森林入口處就地解散。因應早些發生的突發狀況,還演練一次逃生路線。說明完畢,這才各自帶著學子爬上樹屋、準備就寢。
李老師和三位農民聽了劉老師的陳述,都覺得太過不可思議,但見他嚇得臉色蒼白如紙,心下也自忐忑。商議之下,打算輪番守夜,一有動靜,馬上護著孩子們逃走。
黛薇兒見師長們守衛如此森嚴,想來要跑去赴那老人之約並非易事,不禁麵顯愁容、深感惋惜,使她難以安眠。
偏偏李老師又在外麵站崗,若是借口上廁所,偷偷跑走,到了隔天追問起來,自己又要怎麼解釋,苦思無計,輾轉反側。
終於到了淩晨一兩點的時候,機會來了!負責這個時間守衛的農人,因為早上太過疲累,竟然倚著樹屋的柱子打起盹來。
黛薇兒本來快要入睡了,誰知又被他的鼾聲吵醒。心想機不可失,從背包裏摸出一個微型手電筒,輕手輕腳的摸黑走出帳篷、爬下樹屋。
走出仗許,黛薇兒才敢打開手電筒,眼見前方大道上一片漆黑,心裏著實害怕。小孩本就怕鬼,加上黛薇兒想象力豐富,不自主地在山精水怪的傳說當中加油添醋,自己嚇自己,但說要這時候罷手回頭,又是心有不甘,隻好壯著膽子,踏步向前。
夜晚冷風呼呼,惹得道旁怪樹野叢發出颯颯聲響,更增詭譎氣息,黛薇兒感覺好像背後又什麼人在看著她,但又不敢回頭,今天聽李老師說山魈的故事,那是一種專吃女性的妖怪,生得獨眼獨腳,肥大醜陋,黛薇兒想象山魈就在自己背後,正張開血盆大口要將自己吞噬的模樣,嚇得她眼淚都快流出來,閉起雙眼,向前奮力奔逃,但其實後麵什麼都沒有。
奔了須臾,黛薇兒突然感覺周遭環境略微一擴,她靠著道旁一棵樹,將眼睛睜開一線,隻見一塊大空地中間坐著一棵巨大的神木,那神木的樹幹少說要一二十個人雙手環抱才圍得起來。
頂上綠葉枝條鬱鬱蔥蔥,隨風而擺,即便是在夜晚,依舊能看出這棵神木散發出的綠色光影,不似凡塵之物,便是相傳為森林之神手中法杖所變成的碧海神木。
黛薇兒被那棵神木的威儀及神奇所震懾,心中的害怕一下子煙消雲散。再往樹下一望,隱約便可看見一人盤腿坐在一顆大石上背對著她。
黛薇兒乍見人影,嚇了一大跳,畏顫顫地拿起手電筒照去,認出那就是今天救了自己的老人,這才安下了心。
那老人安坐石上,一動也不動,似是悟禪入定,頷下長須隨風而舞。黛薇兒以為他在睡覺,心想這老人也真奇怪,說在這裏會麵,結果自己先睡著了。想必是她來晚了,自想也不能等到他睡醒,隻好舉步返回樹屋。
正當她身轉跨步的同時,耳畔又響起老人的聲音:“既然來了!怎麼又要走?”即便在那夜風怒號、樹林隆隆的情況下,這一句話仍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傳至耳朵裏。
黛薇兒微微一震,心想:“這裏聲音這麼吵,他怎麼知道我來了!”隻見那老人伸出右臂在旁邊的石頭上輕輕拍了兩下。猜想大概是要自己坐下,便依言坐在老人旁邊。
過了不久,黛薇兒忍不住問道:“老爺爺!你要我做什麼啊?”
老人閉著雙眼,道:“你不是想學我的功夫嗎?”
黛薇兒心中吃了一驚,問道:“你怎麼知道的?你能知道別人心裏在想什麼?”
老人又露出那滿意的微笑,道:“若你不想學,又為何應約前來?”黛薇兒心想也對,對於一個穿得破破爛爛、長得也不甚好看的老頭子,隻要是正常人都不會多注意一眼,怎麼自己會對他感到無比好奇,要是眼前的老人是個被通緝的殺人犯,自己不就遭殃了!
想到這裏,黛薇兒這才重拾對陌生人的警戒心,不自覺地向旁邊移了一寸。
那老人好似真能讀通人心,道:“若是我要傷害你,你也不會活到現在!”黛薇兒不敢再說話,也不敢再想任何事情,擔心自己的秘密被老人洞悉。
其實老人根本沒有讀通人心的本領,之所以知道她想學功夫,是因為感受到黛薇兒身上躁動的氣息,那樣的氣息隻有在人處於興奮期待的情緒之下才會顯現出來,一個小女孩又怎會對一個素未謀麵的老頭子興起緊張興奮之情?自然是因看過他的絕妙武藝,這才心動。而洞悉黛薇兒心中猜忌,也是因為她向旁移動時所發出的摩擦聲,告知了老人這些訊息。
一老一小坐在石上靜默良久,黛薇兒坐得腿都快麻了!忍不住調整了一下坐姿。
這時老人突然說道:“練功切莫心浮氣躁,用呼吸去感受你體內真氣的流動!”
黛薇兒聽了問道:“你為什麼要教我這些?”
老人答道:“因為你是塊材料!因為你想學!”
黛薇兒又問:“聽我爸媽說會武功的人都是壞人,我練了武功會不會也變成壞人啊?”
老人緩緩地道:“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好與壞隻是這個時代賦予人們的無形標準!為善為惡,但憑本心,而武學廣如海、澄如鏡,不隻修身更修心,可以讓人看清心中真正的自己!”
黛薇兒本就冰雪聰明,舉一反三,她俯首沉思:“是不是隻要我有了武功,阿布就不用死了,曉玉也不用感受這種失去親人的痛苦!”曉玉崩潰大哭的景象又再一次回到她的腦海,她暗暗承諾,絕對不讓自己嘗到那樣的滋味。底定決心,便盤膝挺坐,按照老人所言,平心靜氣,練起功來。
那老人始終沒有張開眼睛,這時感到她的氣息很快穩定下來,眼露微笑,開始以口述傳授吐納練氣之法,黛薇兒學得極快,吸吐之間一掃整天累積下的疲累,而且越來越有精神,心裏一陣驚喜。
一對非親非故的老人與小孩,端坐在碧海神木前,仿佛是認識很久的朋友,又像是祖孫攜手同遊。對於彼此的信任,使旁人感到奇怪又不安,但在一老一小的心中卻是這麼理所當然。
也許是黛薇兒年紀還小,不知人心險惡,才這樣輕易相信老人;也或許是老人對於自己太有自信,就算眼前的小姑娘帶來千軍萬馬,他也能舉手之間便取上將首級,無論如何,此時兩人心中都是一片寧靜。
風吹走了明月,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隨著星移鬥轉,為大地獻出晨曦的一點光亮,此時已是早晨四五點的時候,森林裏的景色呈現了一片暗藍色,秋季的太陽總是會貪睡個一兩個小時才露臉。一老一小不知不覺坐在大石頭上已過了數個小時。
黛薇兒正專心一意的學習掌握真氣流向,頓時五官的敏銳提升數倍,突然感受到周遭的環境有所變化,睜眼一看,暗叫糟糕:“都要到起床時間了!再不回去就有麻煩了!”
那老人眉頭一皺,說道:“怎麼停下了?”
黛薇兒說道:“老爺爺!我要回去了。”
經過一夜未睜眼的老人,聽了這句終於打開雙眼,道:“怎麼?不願學了?”
黛薇兒搖頭道:“我想學!隻是我必須回去!”
老人哼了一聲說道:“既然願學又何必回去?”
黛薇兒隻感莫名其妙:“我不回去還能去哪兒啊?”口頭卻說道:“那裏有我的家人和朋友啊!”老人冷然問道:“你是為了他們學功夫的?”黛薇兒堅定地點了點頭。
老人看著她堅毅的眼神,抬頭望向那曆經滄海桑田的碧海神木,輕輕吸了一口充滿天地芬芳的空氣,淡淡一笑,道:“今晚老夫在這裏等你!去吧!”
黛薇兒得他首肯,恩的一聲,轉身跑開,忽又想起仍不知道對方名字,便又轉頭問道:“老爺爺!我叫黛薇兒‧珍凡斯……”話沒問完,不過轉瞬之間,原本端坐在石上的老人已然消失,當真是來無影去無蹤,神龍見首不見尾。
黛薇兒心想這也不急於一時,舉步跑回樹屋,一路上隻覺身輕如燕,昨晚要花上十來分鐘的路途,經過一晚,居然隻花了她兩到三分鐘的時間,速度之快,讓她自己都不免懷疑這和昨天所走的是否為同一條路?
回到樹下時,同學們都尚在熟睡,看守的師長已換成了另一位農民,顯然還沒有發現有孩子不見了,黛薇兒暗暗鬆了一口氣,在樹下發出明顯的聲音,將那名農民引下來察看,自己則趁他不注意趕緊爬上樹屋,回到帳篷躺好,一切就像沒發生過一樣。
過沒多久,師長叫醒了學童,梳洗一番,便往碧海神木出發,一路上黛薇兒都在想著昨晚的奇遇,而在此次校外教學結束後,黛薇兒則是每天都期待著夜晚的到來,因為她都會做一個神奇而又真實的夢,在夢裏她徜徉在名為武學的大海中,逐步變成一名守護碧海的女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