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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百草仙蹤

時交春季,清晨的第一道春風喚醒了百草山下的碧海森林,群樹張開枝幹伸了伸懶腰,準備再次生長茁壯,陽光照在枝葉的臉上,顯得更加鮮嫩欲滴,林間充滿萬物一新的氣象,而這片欣欣向榮卻因子條飛躍的人影而增添了詭秘肅殺。

隻見一條青色身影在前,後方四條黑影跟著,青色身影左閃右躲,似是意欲擺脫後方黑影,而那四條黑色身影卻是訓練有素,四散包抄,總能搶先一步擋住青衣人的去路,而那青衣人也非泛泛,三兩步間便能奪路突圍。

五條人影在碧海森林裏騰挪穿梭,以輕功比拚,而五人皆是輕功一流的高手,前甩不掉後,後追不到前。就這樣四追一逃彼此製衡僵持,直竄至百草山山腳下。

那青衣人見黑影窮追在後,斷難甩開,又見已將四人帶離了人口眾多的碧瑩市,所幸駐足停步。後方的四人見他停下,便分四方將其圍住。

但見一位長發長須,麵頰紅潤、看起來五六十歲的青衣老者,神氣內斂地站在中央,他的四方各站著一名黑衣人,每個黑衣人的右手袖子上都繡有一隻血紅色的鷗鳥,正是血鷗幫的標誌。

站在南方身型壯碩的黑衣人當先說道:“阮老頭!識相的就把東西交出來!”

那青衣老者尚未答話,站在東邊的黑衣人把手一擺,令道:“四弟!別這麼無禮!”聲音聽起來想是個青年男子,顯然是這四人當中的首領。

但聽他拱手說道:“阮竹翁先生,我們血鷗幫是地方上的幫會,幫會裏的人大多都是粗人,若是對您有不禮貌的地方,還請您原諒。”說完深深一鞠躬,後續道:“我們幫主得見阮老先生的綠茵神功,冠絕天下,希望能和您多學習學習!”

青衣老者阮竹翁聽了哈哈大笑起來,聲由丹田,猶若龍吟,直震得森林中的群樹簌簌作響,綠葉如雨直落,足見其內功深厚。

笑聲餘音未歇,阮竹翁說道:“說到底,還是覬覦我派神功,老夫雖非聖賢,卻也絕不會做出欺師滅祖等叛教之舉!”

那為首黑衣人緩緩說道:“如果我幫的消息準確的話,阮老先生所屬的古靈派,因萬朝天國的圍剿而遭到滅門,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阮竹翁重重哼了一聲,不予置否。為首黑衣人續道:“血鷗幫雖然隻是個小幫會,但若隻是幫助一個門派東方再起卻不是難事。若阮老先生願不藏私,我幫定傾全力祝你重建古靈派。”

阮竹翁聽了也不生氣,冷道:“我派自開創以來,便一直清心寡欲,與自然為伍,一切順應自然,若是天意欲絕我古靈派,老夫也絕不強求,更不會與地方黑幫同流合汙。”

站在西首那矮子黑衣人聽他語中帶刺,聲音沙啞地罵道:“死老頭,不入血鷗,九命皆休,這句話你聽過沒有?”

阮竹翁仰天打了個哈哈,道:“老夫聽了個完全,不入血鷗,九命皆休,入了血鷗,萬事皆愁。阮某雖老,但還不糊塗,隻怕我交出我派秘籍,便要魂斷此地!”

那壯碩黑衣人想來脾氣較為暴躁衝動,大聲道:“你不交出一樣得死!”語聲未畢,砂鍋般大的拳頭便向阮竹翁的背上招呼,那矮子黑衣人見同伴已然先行出手,抄起一把錐形兵器,從左方夾攻而來。

阮竹翁經剛剛以內力一笑,便已清楚四人的武功高低,那身材壯碩的黑衣人一身開山手、破碑掌的外家功夫,但內功卻是平平;而那矮子體內清氣竄流,顯是輕功能人;那為首黑衣人氣息悠長,是個內家高手。

最可怕的是站在北邊一直未曾開口的黑衣人,阮竹翁剛才一笑試探,隻有他屹立不搖,笑聲中的內勁到了他的麵前,便即化為虛無,不似其餘三人還有運勁相抗的感覺,暗淡無神的雙目,一動也不動的身軀,就如同一具空殼一般,丹田散盡,似是無氣無勁,實則暗潮洶湧。

正因為 “無”才能隨處可成,就如同一個空的杯子,可以成就千萬種不同的用途,但若是杯子裏有水,那麼就隻能盛水一種用途。武學亦複如是,真正的高手並不是精通千百種武功,而是能隨興出手,自成絕式,要達到這樣的境界就必須擺脫招式上的束縛,無念無心、無牽無掛,盡成虛無。

阮竹翁臉上似是尚未察覺,然而心裏則暗暗提防,此時矮子、壯漢雙雙撲到,左有尖錐、後有猛拳,阮竹翁頭也不回,右腳向後倏然挑起,正巧點在壯漢的右拳上,使那壯漢打了個偏,同時左手反扣矮子持錐之手,猛向懷裏一帶,右掌直擊那矮子的肩頭。

那矮子果然輕功了得,見他掌到,全身順勢一翻,掙脫受製的左手,右手銀光一閃,數把鐵錐激射而出。

阮竹翁隻見眼前一團銀光如萬點流星般罩住自己周身要穴,絕計躲將不開。單腿在地上一掃,激起滿地綠葉,隨即運起內力,一掌推出,臨空飄落的綠葉應掌飛射,隻聽一陣叮叮當當的金屬相交之聲,綠葉、鐵錐落了一地。本來軟弱不堪的綠葉,經阮竹翁一掌之助,竟變得如同飛刀一般堅韌。

那為首黑衣人見阮竹翁一手摘葉飛花的高超內功,不由得暗自吃驚,心想:“綠茵神功果然了得,隻靠三弟、四弟恐怕收拾不了他!”想到此處,右手不自覺地握住腰間劍柄。

此時場中阮竹翁以古靈派絕學 “飄花掌”搭配綠茵神功,分鬥兩人,但見掌影飄忽、葉刃紛飛,直逼得兩名黑衣人左支右絀,自保尚且不足,何來反守為攻?

鬥到後來,那壯漢難迎其鋒,漸感不支,退了一步,阮竹翁乘勝追擊,對他麵門虛攻數招,壯漢橫臂來格,卻格了個空,阮竹翁趁他胸腹門戶大開之際,冷不防變掌為指,一指點在他膻中大穴上,那壯漢頓感全身氣力自四肢百骸中散去,一身的武功隨著這一指,盡付東流。

他頹然一跪,心中的害怕與憤怒全寫在臉上。在以武學為宗的血鷗幫裏,不會武功的人等同於廢人,在這現實殘酷的時代,有誰會去重視一個廢人。阮竹翁本不想傷他性命,這才沒有痛下殺手,卻不知此舉比殺了他還來得殘忍。

就在那壯漢雙膝著地的同時,阮竹翁眼前人影一晃,一道淩厲劍氣隨之而來,心知是那首領已然出手,此人非同小可,阮竹翁凝氣掌心還了一招,那首領見狀也是一掌擊出,兩掌相交,內力互震,阮竹翁退了一步,而那人卻是退了四五步之遙,內力比拚上顯是阮竹翁技高一籌。

阮竹翁冷冷地道:“阮某一生默默無名,竟有幸親眼見到‘雷神十八式’的劍法!”

那為首黑衣人嗬嗬冷笑,道:“你是怎麼知道這劍法的?”

阮竹翁已感覺到自他那雙充滿火焰的眼睛中散發出的殺氣,緩緩說道:“要逃到一個未知的地方,對那個地方的曆史多半要有一些了解。據老夫所知,從前的碧瑩市裏有一家姓晴的望族,用的就是這套劍法,但後來晴家因涉嫌販賣假藥而破產,所有財產都被當時的狂戰幫所收購。最後晴老主人羞憤而死,老夫人被逼得自殺,底下的三個兒子也在幾個月之後影蹤全無……聽說……”

那為首黑衣人大聲打斷他,道:“那些懦弱的家夥都已經死了。現在我血鷗幫北巢堂主晴海川,就是創出‘雷神十八式’的人,也是光耀晴家的人。”他邊說,一邊扯下臉上的黑布,露出那曾經單純天真、而現在卻滿是血腥暴戾的臉龐,與剛才彬彬有禮的形象簡直判若兩人。

阮竹翁看著他的雙眼由憤怒逐漸轉為瘋狂,或許是因為仇恨;或許是因為貪婪;也或許是因為曆經長期的恐懼,害怕失去所擁有的一切,無論是什麼原因,阮竹翁都已知曉眼前的年輕人已深陷自己所設的泥沼,再難自拔。

他微微搖了搖頭,俯身拾起一片樹葉,食中兩指運勁向上擲出,葉刃割斷一截樹枝,阮竹翁伸手接住,向旁一擺,哀然道:“晴老先生!您的兒子變得如此,您能瞑目嗎?”這句話像是自問,實際上卻是在問晴海川。

晴海川聽了大聲道:“閑話少說,不入血鷗,九命皆休!”這八個字是血鷗幫最具威嚴的一句話,也是最使幫徒害怕的一句話。

“休”字尚未出口,晴海川的劍已如閃電般遞出,第一招便是淩厲殺招,劍氣縱橫,雷霆萬鈞,果有雷神降世之威。

阮竹翁以樹枝代劍,不敢硬拚,使出古靈派絕學 “玉藤劍法”中的纏字訣,劍走輕靈,綿綿密密,與綠茵神功搭配得天衣無縫。

一個快如電閃、猛如轟雷;一個慢條斯理、輕描淡寫,但隻要是習武之人都看得出來,阮竹翁手下多有留情,而晴海川則是拚盡全力,勝負早已判定。

鬥到酣處,晴海川一招“晴空霹靂”迎麵刺來,途中夾雜多處虛招,阮竹翁看出虛實,使出上乘內力,樹枝由右方而來碰著劍身,將對方的劍黏住,同時向下畫了一個半圓,將對方的劍勢帶向右邊,接著樹枝沿著劍身直削晴海川持劍手腕,這著逼他必得撤劍自救。

沒想到正當樹枝要削上他手腕的刹那,阮竹翁鬥感持劍右臂一陣麻痹,趕緊收回內力,撤劍後退。晴海川得理不讓人,刷的一劍,直刺阮竹翁前胸。

事起突然,難以閃避,多年的經驗告訴阮竹翁那股麻痹之感定是此劍作祟,不敢再碰劍身,施起輕功向後急退,那把寶劍比人的手臂還來得短,阮竹翁胸腹向後一縮,那劍便刺他不到,正欲奪敵手中之劍時,變數又起,晴海川握住劍柄的手陡然一轉,喀喀一聲,那把長不過兩尺的寶劍,竟突然伸長了一倍,劍尖正對著阮竹翁的胸部直刺下去。

阮竹翁一見他手腕轉動便知不妙,趕緊將身子向右一移,但依舊閃避不及,劍鋒劃過阮竹翁的左胸,登時鮮血長流。阮竹翁悶哼一聲,提氣運勁,雙掌擊出,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發生,晴海川未料到他竟能躲開這致命一擊,微微一呆,雙肩被掌力擊中,整個人向後飛去。

阮竹翁單膝跪地,看著晴海川掉落的那把寶劍,隻見那劍上隱隱有電流閃現,這才明白,原來那把寶劍是把電擊劍,是電擊棒融合了劍身的新式武器,隻要透過內力傳導,電流也會隨著內力輸送而出,而那股麻痹之感,正是電流經過人體所造成的影響。若非自己撒手迅速,隻怕早被電暈在地,任人宰割了。

晴海川身中兩掌,倒臥在地,矮子護著壯漢在他身後數尺之處,難以救援,這時聽得晴海川對著那毫無生氣的黑衣人大聲道:“鄭老弟,殺了他!”說著向那鄭老弟丟了一樣東西。

那姓鄭的黑衣人本來呆滯無神的雙眼,一見到他丟出的東西,便好像看到世上最珍貴的東西一般,飛身上前,舉手將那東西抄在手中,張口就吞。

阮竹翁聽到那姓鄭的黑衣人要來動手,忙撿起電擊劍,左手捂住傷口,準備迎敵。隻見那鄭老弟吞了那東西之後,身體一陣抽搐痙攣,口中發出喝喝的喘息聲,像是一隻蘇醒的野獸,空洞的雙眼突然爆發出足以令人窒息的殺氣,血絲布滿了他的眼白,顯得臉部也變得猙獰凶煞,他狠狠盯著受傷的阮竹翁,口語喃喃地念著同一句話:“殺了你……殺了你……”緩緩一步一步接近阮竹翁,如同一隻老虎困殺自己的獵物。

阮竹翁知他功力深不可測,在旁又有晴海川等人,自己又已負傷,此戰有弊無利,倒退幾步之後趕緊施展輕功向百草山奔去。

哪知奔出數十尺,聽得背後一聲如同野獸的吼叫,腦後一陣疾風撲來,低頭一閃,那鄭姓黑衣人手持鋼刀擋住去路,怒吼一聲,回身便砍。

阮竹翁趕忙持劍招架,心中評估戰局實在不宜久戰,“玉藤劍法”中的舞字訣使了個極致,劍影飄散,當真如風中的柳條一般四散飛舞,隻覺那鄭姓黑衣人似是與他有深仇大恨,招招不離身上要害,而且一招狠過一招,狀似瘋狂、勢若猛虎,偏偏招式之間又自成法度。

阮竹翁有傷在身,本想虛晃幾招借以脫困,哪知對方完全棄守為攻,不理自己所發虛招,所謂一夫敢死、萬夫莫敵,那鄭姓黑衣人橫式直取全是拚盡兩敗俱傷的打法,隻攻得阮竹翁頻頻後退,難以脫身。

阮竹翁心想這樣下去定然不妙,心中一狠,一招 “風滿玉林”發出,劍茫罩住敵方全身,此招以眾多虛招作為掩護,讓敵難防那最後致命一擊。但此時阮竹翁拚盡全力將此招的每一劍都化為實招,那鄭姓黑衣人登時全身浴血,雙臂腿腳盡是傷痕仍自揮刀搶攻,仿佛根本沒有知覺一般。

隻聽阮竹翁一聲長嘯,刺出那最後一劍,噗的一聲寶劍刺入那鄭姓黑衣人的肩頭,直沒至柄。阮竹翁那劍本擬是刺往鄭姓黑衣人的胸口,但身上傷重,又以全身氣力填虛為實,最終劍勢一偏,失了準頭。

那鄭姓黑衣人肩上遭受一劍,悶哼一聲,跪倒在地。阮竹翁呼出一口長氣,經過一場血戰,終於將最難纏的敵人殺敗,他放脫了刺在鄭姓黑衣人肩上的寶劍,扶著旁邊的樹幹慢慢站了起來。

就當他要轉身提氣奔入百草山的時候,背後響起了一個不可能再響起的聲音:“殺了你!殺了你!”阮竹翁不可置信地回頭一望,那鄭姓黑衣人肩上刺著鮮血淋漓的寶劍,緩步向他走來。

阮竹翁心中大駭,是什麼樣的意誌力可以讓一個人受了他全力一劍之後,還能夠站起身來?這麼多年來,阮竹翁從沒有像此刻這般感受到如此深切的恐懼,一個不注意,腳下被樹根一絆,跌坐在地。手中唯一能護身的電擊劍已失,阮竹翁強忍心中駭異,尋隙反攻抑或逃脫。

鄭姓黑衣人的腳步越踏越穩,鋼刀高舉過頂,正欲一刀砍下。阮竹翁抓準時機,賭上最後的一擊,猛喝一聲,單掌擊出,打中鄭姓黑衣人的額頭。這掌一點也不重,那鄭姓黑衣人隻不過是後退幾步罷了,但奇異之事就在此刻發生,那鄭姓黑衣人經這一擊,仿佛自夢境中初醒,甩了甩頭,默然一陣才驚覺自己肩上中了一劍,開始尖聲大叫。

阮竹翁剛走在生死的邊緣,但見到這樣奇異的景況,也不免感到莫名其妙,剛剛還是滿臉殺氣的煞神,下一秒鐘卻變得像是平凡人一般,著實令人匪夷所思。但隨即想起自己正身處險境,趁著晴海川等人尚未趕到,趕緊向百草山中奔逃而去。

阮竹翁急急奔入百草山,為了躲避追兵,他不走山中步道,盡選些崎嶇難走的偏道。他在山中東西亂走一陣之後,確定沒有人在後追趕,這才安心坐在一棵大樹底下稍做歇息。

他見左胸傷口兀自血流不止,認得山中幾株草藥有止血之效,便扯下臂上的衣襟草草包紮一番。待包紮完畢,便坐於樹下讓真氣在體內運行幾個周天,感覺傷勢有了些微好轉,才起身前行。

百草山綠樹環抱,景色幽美,頗有遠離塵世之感,山中的蟲鳴鳥叫,綠茵芬芳勾起了他在古靈派的回憶,與師兄弟一起上山采藥練武的歲月,那份單純、那份平靜,是世界上所有的財寶玉帛,武學典籍都無法比擬的!

可惜這一切都被世俗的忌妒覬覦給摧毀殆盡,每每閉上雙眼,曆經滄桑的老者都能看見他的師兄臨死之前的表情及托付:“阮師弟!這是本派鎮派之寶‘綠茵神功’,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不肖之人取得,古靈派地發揚光大,師兄並不強求,但也不希望本派絕學就此失傳,這本秘籍傳予你,從今天起,你便是古靈派的掌門人!”

斯人已遠,終不可聚,阮竹翁伸手入懷,摸出一本裝在防水袋裏的書。他看著那本《綠茵神功》喃喃自語道:“師兄,師弟必定不負所托。”

隨即想起血鷗幫的狂徒及剛剛的血戰。心中閃過那鄭姓黑衣人凶惡的眼睛,不禁打了一個寒戰,自覺雖非先知聖賢,但也算得上是見多識廣,今日之戰實是前所未見、聞所未聞,他在腦中將整場戰鬥想了一遍,一樣事物突然飛進他的思緒,心中一陣雪亮:“晴海川到底丟了什麼東西給他?”

想起鄭姓黑衣人看著晴海川丟出的東西,那是渴望、貪婪、乞求綜合起來的眼神,在阮竹翁腦海中依稀記得,那東西非常細小,呈墨綠色,散發詭異的綠光。定是那東西使人變得凶狠殘暴,但那是什麼?

正自猜測,突然一個有別於山林裏的聲音吸引了阮竹翁,他屏氣凝神,側耳傾聽,聲音發自山林更深處。 “嗚哇—嗚哇--”隱隱約約好像是嬰兒的啼哭聲。

阮竹翁自思:“這深山野嶺,哪兒來的小娃兒?”轉念又想:“山中野獸甚多,孤身一個小娃兒不是很危險?”想到此處,一股俠義之火在他內心燃起,也不管自己也是未脫凶險、身傷神疲之境,舉步便往山中深處走去。

走過山中澗泉,步下山坳,循聲來到一處隱秘的小山穀,一池碧水映入眼簾,那潭水也並不大,但卻澄清透明,一片光滑如鏡的峭壁坐落在水潭後方,小山穀的入口被群樹石塊遮掩,甚是隱秘。

陣陣啼哭聲回蕩在水潭四周,阮竹翁四下尋找,卻什麼也找不到。仰頭一望,算了算時間,也隻過了中午而已,陽光穿過山穀照了進來,所有事物一覽無遺。

潭邊桃樹盛開,落英繽紛,甚似桃源隱世之境,潭水瀲灩,桃花飄落到潭麵上泛起陣陣漣漪,山穀中美好事物,可說是樣樣不缺,但就是沒有嬰兒的影子,而阮竹翁確實在此處聽見嬰孩的哭聲,不禁暗自奇怪,他細細聆聽哭聲來源,緩緩向峭壁走去。

說也奇怪,越接近後方峭壁,阮竹翁所感受到的一股芬芳之氣就越強烈,那股氣息逐漸與他身上的 “綠茵神功”融為一體,頓感一陣神清氣爽,連左胸的疼痛都大為減弱。

阮竹翁心中極為詫異,對於這片神秘的小山穀興起濃厚的好奇心,縱身一躍,飛身下水。那潭水雖不大,但卻甚深,足有數丈有餘,阮竹翁向下遊了數尺,千百種未見過的魚類遊過他的身邊,魚鱗反射陽光,七彩絢爛。

遊到潭底,再向峭壁遊去,隻見水麵下有一個洞,隱隱散發出光芒,阮竹翁知那裏必定別有洞天,雙臂力滑,遊入洞中。

嘩啦一聲響,阮竹翁將頭探出水麵,隻見洞中竟有石階走道,潭水直向前方光亮處流去,那嬰孩的哭聲更大了。

他趕緊爬上走道,沿著水流向光亮處走。約莫走了三分鐘,終於走至流水盡頭,但見眼前一片水濂,竟是一濂瀑布傾流直下,水花濺起,揮灑一片白霧,阮竹翁自瀑布後方鑽出,眼前頓時一擴,青巒疊嶂蔓延天際,蒼鬆翠竹布滿四周,水流潺潺、瀑水花花,百花爭香,沁脾芬芳,雀鳥啁啾,銘心悅耳。

此處正是位於百草山後方的百草瀑布,眾多遊客都自山中棧道通行遊曆,並不知道瀑布底下另有一處小山穀,此地儼然成為一處世外桃源。

阮竹翁一生遊遍世界各地,還未見過這般美如仙境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氣,清新的空氣伴隨著綠茵芳香撲鼻而來,清風徐徐,惹得綠樹搖曳生姿,葉片奏起颯爽的樂曲。

這時嬰孩的哭聲轉為天真無邪的笑聲,好似在歡迎他的到來,阮竹翁循聲找去,就在瀑布左近的一棵楊柳樹下發現了一個女嬰。

女嬰身旁尚有一具腐爛屍身,阮竹翁料想應是此人將這女嬰帶來此處,觀察之下,發現這人是傷重而死。暗自揣測這女嬰究竟是何來曆?轉頭望向女嬰,赫然發現那女嬰身周一尺之內所長的花草樹木,都散發著一股比一般植物更濃烈的綠茵芬芳,尤其在她身下的楊柳樹,那楊柳樹在群樹之中可算是鶴立雞群,枝幹又粗又大,低垂的楊柳就像女人的頭發,茂密且柔順,好像是張開雙臂環抱那女嬰一般。

阮竹翁越想越奇,緩步走近將那女嬰抱起,那女嬰也不怕生,睜著一雙純真的大眼睛,揮舞圓圓的雙臂,玩弄阮竹翁頷下白須。嬌小玲瓏的手掌無意間撫過阮竹翁胸前膻中穴,阮竹翁頓感一股強大的靈氣湧入體內,直通他周身百穴。

正自驚異,突然左胸傷口一痛,原來是那女娃對他衣衫上的紅色血液感到好奇,想去摸一摸,阮竹翁隻覺一陣暖意自那雙小手傳遞到傷口上,傷口便不痛了,他緩緩坐下,拆卸包紮,隻見左胸上傷勢已然痊愈,就連傷痕都沒留下,心下納罕:“這女娃渾身靈氣,有療愈傷勢之異能,難不成真是仙靈轉世?”對於仙靈神逸之說,阮竹翁並非全然不信,隻是以這等說法來說明現下發生之事,自覺太過無稽。

轉念又想:“本派綠茵神功的最高重,是能以植物的天然氣息提升體內真氣,而這女娃卻是以自身靈力讓植物快速生長,療愈萬物。何不將本派神功武藝傳授予她。一來能教導她如何控製這項靈能,二來也能將本派絕學傳承下去,也不算辜負古靈派眾師兄弟所托。”這時見那女嬰好似因為動用太多靈能而昏昏欲睡,阮竹翁輕輕將她抱在懷中,讓她能夠舒服一點。

阮竹翁一生並無子嗣,也未娶妻,雖有派中師兄弟的陪伴,但心中始終沒有一個特別之人的存在,到了垂暮之年又逢滅門之災,更是孤苦寂寞。

此時懷中的女嬰,不僅使他得償心願,更填補了他心中孤單缺憾,雖然隻有短短數十分鐘的時間,但阮竹翁已對這來曆不明的女嬰有了祖孫之間的憐愛。

他看著女嬰熟睡的可愛模樣,如此平靜安心,對著她悄聲說道:“一身靈氣,隨遇而安,不如你就叫阮靈安,如果你不嫌棄跟爺爺同姓的話。希望你能使自己的未來是一片心安理得。”隨即想到,此地隱秘,血鷗幫之人應不至於找到這裏,一時之間也不知該逃往何處,不如就在此地躲上幾年,等女嬰長大之後,再遷往他處。

言念及此,阮竹翁將懷中的阮靈安輕輕放回樹下,將旁邊那屍身葬在柳樹之下,獨自一人在附近尋找適合居住的地方,他沿著原路回到百草瀑布,隻見東邊一片茂密的森林,樹上地下全是瓜果蔬菜,又離水源近於咫尺,給人居住再適合不過,便以內力震斷幾棵巨木,搭建起一間小木屋,花了三天的時間,新居終於落成。

自此一老一小便居住在這遠離世俗紅塵的人間仙境,相依為命。而這時山下的血鷗幫傾巢而出,曆經數月的追捕,仍舊找不到阮竹翁的人影,血鷗幫隻能就此作罷,喚回搜尋人馬。百草瀑布下的祖孫兩人這才免於山下的紅塵紛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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