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太皇太後

摩羯大魚

蘇卿卿穿越之前曾在路邊偶遇“大師”非要給她算一卦，她看在免費的份上答應了。

大師掐指一算發現卿卿不簡單，乃是個孤鸞寡宿，必犯七煞的命格。用人話翻譯過來就是紅顏禍水，逮誰禍禍誰，將來必會攪動得天下大亂。

卿卿聞言看了一眼對麵大樓上掛著巨幅楊冪的溜溜梅廣告，確定這還是她熟悉的那個科學才是第一生產力的21世紀，於是放心地回家了。

結果當天晚上她就穿越了，魂穿。

她穿過去的這個朝代是個架空——號稱九州第一強國的大燕。

令蘇卿卿不解的是，別的姑娘穿越都是公主啊大小姐啊，口味重點的還是女尊國家的女皇，坐擁三千美男什麼的，簡直不要太美好。混的再不濟也可以穿到村裏，籍此發展一篇種田文。

怎麼到了她這裏，就成了——

“老祖宗，樹上危險，您還是快下來吧。”

本來準備要下來的卿卿又默默坐了回去。

這個身體據說原來是個某侍郎的女兒，先先帝七十歲大壽的當天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一個仙女，令先先帝從此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天天想見神仙姐姐一麵，於是根據回憶把仙女的樣子畫下來，讓人進行了全國範圍的搜索，就找到了蘇卿卿這具身體的前主人身上。

先先帝大喜，當即封小姑娘為後，有可能是大喜過了頭，先先帝當天晚上就駕了崩。

於是先帝繼了位。由於先先帝在位時間太長，先帝當了幾十年太子，兄弟姐妹都熬死了好幾個，先先帝還硬朗地占據在龍椅上指點江山，這下終於輪到自己了，先帝很高興，高興之餘封了卿卿為大魏的崇文太後，表示一定把卿卿當成自己的親娘一樣孝敬。

先帝有可能是太高興，繼位兩個月就把自己高興死了，先帝臨終之前將皇位傳給了自己唯一的兒子，還沒忘了囑咐兒子一定要把卿卿當成親奶奶一樣孝敬。

於是卿卿以二十歲的高齡成為了大燕史上最年輕的太皇太後。

這具身體的前主人在卿卿穿來之前就為她掃清了宅鬥、宮鬥等各種鬥，令她直接可以混吃等死，交接工作利索到這種地步，可謂被穿越中的楷模。

卿卿穿過來以後每天除了睡了吃，吃了睡，看比她還老的太後來請安就沒幹過什麼正事，十分崩潰。

所以她在某一天的飯後出來遛彎消食的時候爬上了自己現在蹲著的這棵樹。

“求您了。老祖宗，你還是趕快下來吧。”

樹下圍了一幹太監宮女。

看看吧，什麼禍亂天下，她都不能自由地爬棵樹。

卿卿在樹上翻了個白眼，抬腿想下去，結果發現自己裙子被掛住了，這樣一來下去就得先劈個叉，姿勢未免不雅，於是卿卿對底下的人說：“你們都先退下吧。”

眾人很慌，以為太皇太後有小情緒了，不但沒走，反而呼啦啦跪了一地。

在樹上的卿卿：“……”你們這些愚蠢的古人。

就在這時，遠遠看見一個圓球一樣的小胖墩邁著兩條小短腿哼哧哼哧地跑了過來，在樹底下仰脖望著她，稚嫩地道：“皇奶奶，你在樹上做什麼呀？樹上好玩嗎？”

這不是別人，正是年僅七歲的新皇慕容珣。

由於先帝是老來得子，因此對孩子十分溺愛，導致慕容珣成長得很茁壯。

蘇卿卿一聽他叫自己奶奶就渾身不自在，趕緊道：“不好玩，你且讓讓我要下去。”

慕容珣趕緊往旁邊挪了挪，蘇卿卿正要起跳，忽然看見不遠處又來了一個人。

跪著的眾人呼啦啦又轉了個方向：“王爺。”

王爺是個攝政王。先帝最小的弟弟慕容離，蘇卿卿假想的本文男主。

為什麼是假想，因為她是蘇卿卿到目前為止看到的性別年齡最合適談戀愛的唯一人選，上天讓她穿越過來，總不能是讓她來拯救銀河係的，那麼就一定是讓她來談戀愛的。

何況慕容離長得還不賴，鮮卑族在容貌上比別人有先天優勢，有那麼點混血的意思，皮膚白得令人嫉妒，眼窩很深，眼睛看上去並不是純黑色，略帶點灰藍，睫毛又長又密，所以當這麼一雙眼睛專注地看著你的時候，容易使你產生一種很深情的錯覺。

蘇卿卿此刻就被慕容離這麼看著，令她的心跳快了一小拍。

蘇卿卿想：“這特麼我還怎麼往下跳。”

她在樹上清了清嗓子，寶相莊嚴地道：“攝政王此來所謂何事啊？”

慕容離看著她，雲淡風輕地道：“無事，我隻是路過。”

他輕蔑的語氣讓蘇卿卿覺得自己是隻動物園裏被人圍觀的猴，一怒之下形象不要了，她蹭一下站起來想跳下去，不想身體很誠實——她成功地把自己蹲麻了，於是她不受控製地往樹下跌去，跌的過程中她靈光一現，這是現成的素材啊有木有，這時候隻要慕容離順勢接住自己，慢動作回放兩人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轉圈，最後一個華麗落地慕容離把自己壓在身下兩人的嘴唇打破億分之一的幾率就是那麼巧地對上了——想想都覺得很開心。

蘇卿卿閉上眼睛放心地把自己交給了慕容離。

然後她的嘴唇毫無保留地親吻了大地。

場麵一度非常尷尬。

為什麼跟預想的不一樣？蘇卿卿吐掉嘴裏的泥，抬頭來看見眾人紛紛捂住了眼睛。

慕容離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一手攔在腰前一手背在身後，顯得特別長身玉立母儀天下。

慕容珣：“皇奶奶你跳下來的時候怎麼不看著點啊，砸壞了十六叔怎麼辦？幸好十六叔躲得快。”

蘇卿卿：“……”

繼而她又發現了一個更悲催的事實——她之前被樹杈掛住的裙角在她下落的過程中扯斷了，垂地長裙成了及膝短裙。

這倒沒什麼，比這更短的裙子她都穿過，可是她忘了這是在古代。

豎日，太皇太後在攝政王麵前衣不蔽體惡意撩漢的八卦就傳遍了皇宮內外。

太後來請安的時候很隱晦地提了提這個八卦，更隱晦地提了提希望蘇卿卿能夠離慕容離遠一點，畢竟她是個寡婦，不要毀國民偶像攝政王的清譽。

蘇卿卿表麵笑嘻嘻內心MMP地應下了。

太後前腳一走，小皇帝後腳就來了，進門先甜甜地叫了一句皇奶奶，小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桌上的點心。

卿卿毫不留情地先他之前端走：“控製體重懂不懂？看看就是因為你，拉低了整個鮮卑族的顏值，再這麼胖下去長大了還怎麼娶媳婦？”

慕容珣：“皇奶奶，什麼是娶媳婦？”

卿卿：“擇一人，感同，身受，食同桌，住同寢。如若心相印，以上都可以不要。”

“聽不懂啊，皇奶奶。”

“不要緊，等你長大了自然就懂了。”

小皇帝乖巧點頭：“好的，皇奶奶。”

蘇卿卿：“你能不每說一句就綴一句皇奶奶嗎？”

“能的，皇奶奶。”

蘇卿卿：“……”

小皇帝看看時間，忽然垂頭喪臉：“我得走了皇奶奶，明日再來找你玩。”

這個時辰，一般是慕容離帶著小皇帝批閱奏折的時辰。

蘇卿卿：“小胖子，給你個艱巨而光榮的任務要不要？”

慕容珣警惕地看著她。

與此同時禦書房裏的慕容離毫無征兆地咳嗽了一下。

身旁整理折子的女官道：“近來天氣愈涼，王爺怎麼穿得如此單薄，該好生珍重身體才是。”

“我會的，多謝。”慕容離在紙上飛快地寫著什麼，聞言並沒有抬頭。

女官微有些失望，將奏折放在一旁就退下了。

過了一會兒小皇帝進來，後頭跟著奉茶的宮女。

他在慕容離跟前向來不敢造次，規規矩矩地坐在書案後，先是展開了太傅留下的課業。

宮女奉了茶，很沒有眼色地站在旁邊，低著頭沒走。

屋裏一時靜得隻剩小皇帝翻書的聲音。

“想來陛下近來課業學得甚好，能夠倒背如流。”攝政王冷不丁地開頭，小皇帝嚇了一跳，忙把目光從小宮女身上挪下來，這才發現自己的書拿倒了。

“那個……十六叔，你平時……有，有什麼愛好？”慕容珣磕磕巴巴地開了口。

慕容離抬起頭來，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小皇帝第一次做八卦記者沒什麼經驗，不免有些緊張，他一邊覷著十六叔的臉色一邊從袖子掏出蘇卿卿硬塞給他的小紙條，打小抄似的藏在案下，偷偷地看。

隻見愛好下麵寫著血型、星座、擇偶標準——盡是他看不懂的詞彙。

他隻好依葫蘆畫瓢地接著問：“你是什麼血——血——”好焦灼，後麵那幾個字皇奶奶教過了他給忘了怎麼辦？

慕容珣的目光不由自主又開始往小宮女身上漂，後者抬頭望天假裝沒有看見。

小皇帝痛定思痛，破罐子破摔，跳過後麵幾個，直接問最後一個問題，皇奶奶說這是最重要的一個，幸好他還記得。

他真摯地問：“十六叔，你喜歡吃辣麼？”

慕容離：“……”

慕容離沒有回答他一個字，反而是衝著貼著牆根準備溜走的某宮女：“太皇太後欲往何處去？”

已經走到門邊一隻腳踏出門檻的蘇卿卿：“嗬嗬嗬……”

事實證明幹笑並不能掩飾尷尬，隻能讓自己更尷尬。

小皇帝見她被識破身份不由鬆了一口氣，拉著她的袖子不恥下問：“皇奶奶，血後麵這個字到底念什麼啊？”

蘇卿卿無視了這個豬隊友，看見慕容離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似乎在等她給個完美的解釋。

蘇卿卿：“那什麼，哀家要是說在宮裏呆得無聊，下基層給你們來送溫暖，不知道王爺你信不信？”

小皇帝在她身後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道：“十六叔，皇奶奶說她喜歡你，所以才迂回地打聽你的喜好。”頓了頓，補充道：“小珣也喜歡你。”

他看看慕容離，再看看蘇卿卿，體貼地又補充了一句：“小珣也喜歡皇奶奶。”

蘇卿卿：“我謝謝你了。”

“所以皇奶奶你喜不喜歡吃辣？”

蘇卿卿：“……”

慕容離想起了那些宮闈裏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言，不由皺了眉頭，質疑地看著蘇卿卿：“你當真喜歡我？穿成這樣難道是為了接近我？”

蘇卿卿一副大義凜然：“不用感動，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慕容離：“你我輩分懸殊，於禮不合，你死了這條心吧。”

美男是個被封建禮教荼毒了二十餘年的美男，一時半會兒轉不過來也是情有可原，蘇卿卿點點頭，並不為難他，豪爽地走了。

此後半個月蘇卿卿格外消沉，消沉地令小皇帝有些擔心，於是往她的宮裏跑得愈發勤快。

“皇奶奶，鬥地主嗎？”

“不鬥。”

“講白雪公主嗎？”

“不講。”

“那換我給你講故事聽好不好？”

“不聽。”

“皇奶奶，我要吃這塊點心了哦，你不攔著我嗎？我要吃了哦，馬上就吃了哦。我將來可能會得三高，脂肪肝，變成中年-----中年油膩男哦，真的不來攔著我麼？”

蘇卿卿徹底投降了，搶過小胖子手裏的點心塞進了自己嘴裏：“祖宗，你好歹掛了個一國之君的名頭，能有點正事嗎？老往我這裏跑什麼？”

慕容珣可憐兮兮地看著她：“皇奶奶不開心，小珣也不開心。”

唉，連小孩子都能看出來她不開心。

慕容珣：“皇奶奶，你不開心，是因為十六叔拒絕了你嗎？”

“不是。”蘇卿卿道，表情深沉地道：“這個世界沒人能夠懂我。”

天知道她快要無聊死了好嗎，她是從娛樂至上的時代來的啊，把她發配到這個沒手機沒網連電都沒有，一到晚上就得點蠟燭看個書還都是蝌蚪一樣的小篆，定時定點有人強製伺候你吃飯起床，好不容易想泡個美男卻迂腐地要命，一點不符合傑克蘇人設主動來勾搭她，關係清白地都不用打馬賽克的世界來，難道隻是為了單純地懲罰她嗎？

蘇卿卿抑鬱地趕走了粘人精小皇帝。

沒想到傍晚時分小皇帝又來了。

隻見他神神秘秘地拿出一套宮女的衣服，兩眼放光地看著她：“皇奶奶，你快換上。”

什麼鬼？這孩子這麼小就知道玩製服誘惑了還了得，蘇卿卿正要卷起袖子準備教育他好好做人，慕容珣又道：“十六叔要帶我們出去玩。”

哦，誤會了。

半個時辰後，蘇卿卿站在燈火熱鬧的夜市街頭，仍然覺得自己在做夢。

“皇奶奶！”

“……”好吧，夢醒了。

蘇卿卿語重心長地對慕容珣道：“小珣你看啊，我們這次是微服出訪對不對？微服私訪的宗旨你知道是什麼嗎？就是要低調，你當街喊我皇奶奶是不是容易暴露我們的身份？”

慕容珣若有所思：“也對。”

蘇卿卿欣慰地看著他，循循善誘：“所以想想看，你應該叫我什麼？”

慕容珣不假思索：“奶奶。”

蘇卿卿：“……”

蘇卿卿：“慕容離你不要攔著我，我今天一定要打到他的龍腚。”

慕容離不由笑了起來。

美男就是美男，燈光濾鏡下一笑如韶韶月華映芝蘭玉樹，有種別樣的朦朧美，蘇卿卿沉迷美色的同時，突然想到此情此境正是她和慕容離感情更進一步祝她早日擺脫無聊談上戀愛的大好機會。

古人良辰美景的時候都愛幹什麼？對了，吟詩作賦。

蘇卿卿迅速在腦子裏把李白杜甫白居易過了一遍，可悲地發現自己能想起來的隻有一句“床前明月光”，於是迅速地由賣弄風月A計劃轉變成B計劃——和美男壓馬路。

如果沒有小電燈泡就好了，蘇卿卿默默看著橫插在她和慕容離之間的慕容珣，後者好像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起頭來給了個她一個純潔無辜的笑，露出一排粘著麥芽糖的小牙。

蘇卿卿：“……”

算了，蘇卿卿相信，在強大的穿越言情定律下，無論如何她都能和慕容離在一起的，哪怕多了個紮實的電燈泡。

奈何電燈泡不省心，才安靜走了一會兒，就被賣玩具的小攤吸引，撩著小腿飛快地竄了過去。

蘇卿卿正要去追，慕容離就拉住了她，含情脈脈看著她。

“要表白了嗎要表白了嗎？”蘇卿卿內心狂喜。

慕容離：“我還有事，您要照顧好小珣，一個時辰後清風樓，我去那裏接你們。”

蘇卿卿：“……”

慕容離：“請你讓讓。”

慕容離越過蘇卿卿向原來站在她身後的美人走去。

蘇卿卿指著牽手離開的兩人問慕容珣：“那是誰？”

慕容珣：“那是丞相爺爺家的長女，十六叔說是我未來的嬸嬸。”

蘇卿卿：“所以你十六叔今天晚上是出來約會的？那帶上我幹什麼？”

慕容珣：“照顧我啊。”

於是那天晚上夜市小吃一條街上的行人都聽到了一句咆哮：“慕容離你個王八蛋，你以為你是找了個保姆嗎？”

蘇卿卿氣得不想說話。

慕容珣很會察言觀色，看出她心情不佳，想了想也沒什麼好安慰的，於是將手裏吃了一半的糖遞過去：“皇奶奶，這個給你吃。”

刺客就是在這時候出現的，毫無征兆並且非常有職業道德，大概是為了強行給蘇卿卿這段沒什麼值得懷念的穿越之旅一個結局，刀子紮得很深，絕無搶救可能。蘇卿卿倒下的時候模糊的視線裏是慕容珣驚慌失措的臉，她手裏還握著他給的糖。

“小胖子一定嚇壞了。”蘇卿卿想，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兩個月後

微博上鋪天蓋地都是當紅小鮮肉公布戀情的新聞，全世界的女孩都失了戀。

她蓋上電腦走出辦公室。

有路過的同事打招呼：“卿卿，下班了啊。”

卿卿點點頭，今天的策劃案通過了她不用再加班，真是由衷地開心，一開始回來的時候被打亂的生物鐘現在也基本調整過來了，再也不是不到七點就開始犯困了，早晨也不用六點就非要穿戴整齊在客廳正襟危坐一會兒，要不就老感覺少了點什麼不可了，室友差點以為她得了神經病。

下了個早班的蘇卿卿並不想就這麼回家，她決定先去新開的那家商場逛逛，結果在拐角處遇到了個熟人。

熟人向她露出了熟悉的微笑：“姑娘，算卦嗎？免費不要錢。”

蘇卿卿心想：“完了。”

當天晚上她就穿了，身穿。

她在大燕皇宮的宮女房醒了過來。

身旁照顧她的小宮女很激動抱住她：“卿卿你終於醒了，你都昏迷了好幾天了。我還以為你這回要得風寒死了。”

卿卿哭笑不得地回抱了她。

小宮女道：“你醒了就好了，我得趕緊禦書房送紙墨，陛下快要下朝了，送晚了可是要命的事。”

蘇卿卿：“小姐姐辛苦了，不如我替你去送吧。”正好去安慰安慰小胖子，省得他那張可憐的小臉整天出現在她的夢裏。

小宮女：“你這才剛好，身子能行嗎？”

蘇卿卿當場站起來給她練了一套跆拳道。

小宮女：“行吧，進出要小心，別碰壞了東西，送完了就趕緊出來，陛下不喜歡閑雜人等在身邊久留。”

蘇卿卿滿口答應，臨出門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對了，太皇太後到最後怎麼樣了？”

小宮女疑惑道：“什麼太皇太後？”

“沒什麼。”

蘇卿卿對於大燕皇宮是一回生兩回熟，很快摸到了禦書房。

四下裏很靜，看樣子小胖子和慕容離上朝還沒有回來，她推開門大搖大擺地走進去，不由一愣。

禦案前站了個人，身材修長，目測有一米九，穿著大燕流行的廣袖長袍，袍子上繡了一水的銀絲暗紋，在他身上有種行雲流水般的儒雅。奢華得很低調。

他聽見推門聲抬起頭來往蘇卿卿這邊看了看，又很快低下頭專注地看著手裏的竹簡，華麗麗地無視了蘇卿卿。許是剛沐浴完的緣故，垂腰烏發使一根長簪半挽，隨著他的動作從肩頭滑落了下去，發質好得可以氣死一幹加了特效洗發水廣告的模特。

不知道這個顏值比慕容離高出一大截的美男是哪家名門子弟？等小胖子回來好好問問他。

蘇卿卿邊想邊把筆墨放下，很自覺地坐著等。

然後美男收了竹簡，詫異地看著她。

蘇卿卿：“怎麼？”

美男：“你知道你坐在什麼上麼？”

蘇卿卿：“龍椅啊，怎麼了？”她以前常坐啊有什麼毛病？

“你為何要坐在龍椅上？”

“等人。你也別客氣，站著怪累的，隨便坐吧。”

美男：“……”他換了個說法：“你不知道坐在龍椅上，是藐視君上的死罪嗎？”

他一手握著竹簡一手背在身後慢慢欺近，琉璃般灰藍色的眼睛。

“你是哪裏來的小宮女？”

蘇卿卿差點要陷在他的眼神裏出不來。為了掩飾尷尬毫不客氣地懟回去：“我還沒問你呢，你又是哪裏來的？為什麼會在這兒？”

美男：“你不認識我？”

蘇卿卿：“我為什麼要認識你？你是陳偉霆啊，還是胡歌？”

美男眉頭皺了起來：“那是誰？”

蘇卿卿意識到說漏了嘴，提高了聲音道：“關你什麼事！趕緊出去吧，這是我的地盤，小心，一會兒小……陛下回來我打你小報告，告訴你我跟陛下關係很鐵的。”

美男不怒反笑，頗有興趣地看了她好一會，慢悠悠地開門出去了。

卿卿等到睡著也沒有等到小胖子，她決定親自去一趟小胖子的寢宮守株待兔，結果半路上被一開始照顧她的小宮女拽走“三天之後就是選秀之日了，景瀾宮那邊人手不夠，女官大人讓我們都去幫忙。”

蘇卿卿：“選秀？選什麼秀”？

小宮女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你說選什麼秀？當然是給陛下選妃嬪啊，咱們大燕近年來風調雨順的，舉國上下每年可就這麼一件大事都能給忘了，當真是睡糊塗了不成？”

卿卿有點方，慕容珣才幾歲就開始給他選秀？就算古人都早戀也不用這麼早吧？

小宮女邊拉著她走邊吐槽：“咱們陛下也不知是怎麼了，從十七歲開始選秀，天下名門淑媛如雲，十年間竟無一可入眼之人，太後為此也不知操了多少心，選妃從來都是選才貌品行，陛下可好，非要這些小姐們答題，問人家愛好，血型，星座，還問人家愛不愛吃辣，這算什麼問題……卿卿你怎麼了？發什麼愣？”

蘇卿卿一把拉住她：“小胖，不是，陛下今年幾歲？”

“二十七，我進宮那年他整雙十，我如今進宮七年了，錯不了。”

怪道提起太皇太後來小宮女一臉懵，原來她那個身體已經在這個時空去世二十年了。

蘇卿卿拔腿就跑。

禦花園裏百花開，桃李紛落似雪，已是中年的攝政王蒼老了許多，但風華氣韻猶在，批評起皇帝來仍是中氣十足：“陛下還要任性到什麼時候？大學士之女蘭質蕙心，才貌雙絕，哪點不配做陛下的皇後？”

“我不喜歡。”舒舒郎朗的聲音傳了過來，不用於往日稚嫩的聲音，年輕人的身影掩映在花雨中，當年的小胖子被無限拉長：“娶妻不是娶她的容貌才能，而是擇一人，感同，身受，食同桌，住同寢。如若心相印，以上都可以不要。”

慕容離重重地歎了一聲，語氣緩和了下來：“小珣，當年她為護你而死，可是已經二十年了，你還是放不下麼？”

“再過二十年也放不下。”慕容珣苦笑道：“十六叔你知道麼？方才在書房，我恍惚以為我見到她了。”

慕容離拍了拍的他的肩膀：“不說了，你看你最近又清瘦了，這都是你平日裏最愛吃的點心，趁熱吃吧。”說完，就走了。

獨留慕容珣站在花下出神。

“喂。”卿卿輕輕走上前。

慕容珣回過神來，微笑道：“怎麼又是你？”他端起石桌上的點心遞到她手上：“賞你了。”

蘇卿卿：“我方才看見這是攝政王給你的，你怎麼不吃？”

慕容珣：“從前有個人不讓我多吃甜食，她說吃多了會發胖……”

蘇卿卿接口道：“會得三高，脂肪肝，變成中年油膩男。”

慕容珣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蘇卿卿道：“我愛好吃，逛，刷韓劇，偶爾仗義救個人，B型血，雙子座，這個星座平常比較精分，但是跟你處女座正好很合，特別愛吃辣，變態辣。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小胖子，你介意祖孫戀嗎？”

慕容珣笑著搖了搖頭，用這世上最溫柔的聲音道：“歡迎回來，皇奶奶。”

花開正好，願此間，山有木兮卿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