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機吐出的紙頁在晨光裏泛著冷白,紅筆塗鴉的字跡像未幹的血漬。
把 “不正當關係” 四個字刺得格外紮眼。
我站在工位前,看著王總監背著手在人群裏踱步。
搪瓷杯裏的茶水晃出褐色的漣漪。
“不像話!太不像話了!” 他的聲音比晨會時還洪亮。
目光掃過我時帶著刻意的惋惜,還輕輕搖晃著那油膩的腦袋。
“小許啊,你說你年紀輕輕的,怎麼就不懂得避嫌呢?
現在全公司都在議論,我這當領導的臉上也無光啊。”
隔壁工位的張姐趕緊接話,手裏的毛衣針打得飛快:
“王總監也是為你好,女孩子家名聲最重要。
你看你天天吃那麼貴的,哪像我們實習生時候,啃饅頭都覺得香,
還有你身上的那條項鏈也不便宜吧......”
說完還投來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眼神。
“可不是嘛。” 另一個同事推了推眼鏡。
“上次我去財務室,聽見你的工資條才八千。
這包這飯,怕是把下輩子的錢都預支了。”
“嘖嘖嘖,小許啊,年輕人還是不要那麼浮躁,
你要是還這樣大手大腳,可就為難你以後的老公了,也不知道要賺多少錢才夠花啊。”
王總監像是真的為我在考慮一樣。
一副過來人的口氣說著話,時不時還向我投來令人不適的目光。
我捏著鼠標的手指泛白,屏幕上的報表數字開始發虛。
上周剛改完的方案還攤在桌角,咖啡漬暈染了標題。
王總監慢悠悠地晃到我桌前,故意把手機往我眼前湊。
屏幕上是我昨天被挪動的包,他拍的時候特意找了刁鑽的角度。
鏈條上的 logo 被放大得刺眼。
“你看你看,” 他對著圍觀的人歎氣。
“我早說這包不對勁,正品八萬多呢,小許還說自己的是假的,嘖嘖嘖。
咱們公司誰不知道,除了老板,就數我工資最高,我都舍不得給我老婆買。”
有人低低笑起來,像針尖紮在耳膜上。
我深吸一口氣,把方案往他麵前推了推:
“王總監,上周的項目總結,您審一下。”
他瞥都沒瞥,反而往我工位上湊了湊,老花鏡幾乎要貼到我臉上:
“小許,我知道你可能有難處。
但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被哪個老板纏上了?這種關係長不了......”
“王總監,” 我打斷他,聲音冷得像空調出風口的風。
“您要是沒事,我要開始工作了。”
他被噎了一下,隨即冷笑一聲,轉身時故意撞翻了我的筆筒。
鋼筆滾落的聲音裏,我聽見他跟張姐說:“你看,心虛了吧?”
我忍受不了他們的冷嘲熱諷,起身去了廁所平複心情。
當臟活累活像雨點似的砸過來時,我正在給客戶發郵件。
“小許,把這箱文件搬去檔案室,下午審計要來查。”
王總監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手裏還把玩著那隻裂了鋼化膜的手機。
檔案室在頂樓天台的隔間裏,我抱著紙箱爬上三樓時,聽見樓下傳來他的聲音:
“年輕人就該多鍛煉,總想著走捷徑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