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消毒水味還沒散盡,我已經坐在了“恒信律所”的麵試椅上。
對麵三位考官,中間那位推了推眼鏡,簡曆被他翻得嘩啦響。
“林曦,畢業院校不錯,但......”他抬眼,目光像探照燈,“你的工作經驗欄是空的。沒有大所實習經曆,隻有一張律師證。”
“是的。”
他的聲音很平和,但每個字都像錘子,敲打著我緊繃的神經。
我知道他後麵省略的話是什麼,一個毫無經驗的新人,憑什麼跟那些名校畢業、履曆光鮮的競爭者搶飯碗......
左邊那位女考官皺眉,“我們處理的都是高端商業案件,客戶要求很高。一個毫無實戰經驗的新人,我們怎麼敢用。”
“經驗分很多種,”我看著他們,“我熟悉頂級商業糾紛的操作流程,從立案策略到庭前攻防,包括那些頂級律師團慣用的灰色手段。”
中間考官嗤笑,“紙上談兵誰不會。說說看,具體接觸過什麼級別的案子。”
我身體微微前傾,清晰報出,“去年轟動一時的‘展中集團惡意並購案’,核心爭議點是關聯交易隱蔽性認定。江氏資本利用旗下三家空殼公司交叉持股,層層嵌套,最終在二級市場......”
我開始複述案件細節,精確到關鍵時間點、資金流向、對方律師團在證據交換階段故意設下的陷阱,以及江氏內部法務團隊最終如何利用一份被忽略的第三方審計報告逆轉局麵。
這些都是我被迫陪在江嶼身邊時,他毫不避諱在我麵前討論,甚至炫耀的“戰績”。
“......那份審計報告的關鍵數據,藏在附注第37項,用極小的字體標注了關聯方交易的異常折扣率。對方律師團當時完全忽略了這一點。”
我結束陳述。
三位麵試官的表情,從最初的審視,到驚訝,再到掩飾不住的震撼。
那位主考官的金絲眼鏡滑到了鼻梁中段,他都忘了扶。
“這些細節......”女考官聲音有點幹澀,“就算是當時參與案件的初級律師,也未必能接觸到核心策略和這麼隱蔽的證據點,你怎麼......”
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看著她,“我的價值,在於我知道那些頂尖律師團可能都不知道的第一手‘素材’和決策邏輯。您需要一個能迅速切入複雜商事糾紛、理解資本運作背後真實訴求的律師,還是一個需要從頭培訓的助理呢?”
空氣凝固了,隻能聽到我一個人的聲音
就在這時,口袋裏的手機瘋狂震動。
直覺告訴我,是江嶼。
它鍥而不舍。
我能想象他那張總是帶著掌控一切表情的臉,此刻會是怎樣的暴怒。
他會砸東西,會對著空蕩蕩的衣帽間咆哮。
我離開時,除了身上這套洗得發白的舊牛仔褲和T恤、這張律師證、和僅有的幾百塊現金,什麼都沒帶走。
那些不屬於“林曦”的東西,都該留在那個華麗的墳墓裏。
手機始終在震,像某種無聲的追捕令。
我平靜地,按下關機鍵。
世界清靜了。至少在這一刻,主動權在我手裏。
對麵,麵試官們還在低聲討論。
中間那位深吸一口氣,“林小姐,你的情況......很特殊,但你的專業素養......令人印象深刻,回去等我們通知吧。”
“謝謝。”我站起身,沒有多餘的話。
我知道我又賭贏了。
走出律所大門,陽光有些刺眼。
我拿出手機,看著那些未接來電的提示,和無數命令我立刻回去的微信留言,手指懸在刪除鍵上。
生存之戰,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