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知過了多久，我在黑暗中醒來。

渾身的骨頭像被拆開又胡亂拚湊上，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劇痛。

院子裏靜悄悄的，趙家人似乎都還沒回來。

我費力地拉開沉重的木門，一股混雜著黴味和血腥的惡臭撲麵而來。

光線照進陰暗的地窖，我看清了角落裏的那一幕。

那是我，永生永世都無法忘記的人間地獄。

姐姐蜷縮在角落裏，身上布滿了被老鼠啃食過的痕跡，破爛的衣服下血肉模糊。

她懷裏緊緊抱著一個布娃娃，那是媽媽還在世時，親手為她縫製的。

可她已經沒有了呼吸，身體僵硬。

我發不出聲音，喉嚨裏像是被灌滿了滾燙的鐵水。

我爬過去，抱著姐姐早已不成人形的屍體，眼淚和著血水，無聲地淌下。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了婆婆王桂芬和趙鐵柱的聲音。

“真他娘的晦氣！那兩個老東西的墳都快被挖穿了，還是沒找到地契！”

“娘，那現在咋辦？李翠那邊......”

“還能咋辦！沒錢，這婚事就先拖著！都怪那兩個賠錢貨！”

他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就出現在了地窖口。

當他們看到已經死去的姐姐時，臉上沒有半分驚恐，隻有厭惡和煩躁。

“死了？”

王桂芬往地上啐了一口，“死了正好，省了一張吃飯的嘴，真是晦氣！”

趙鐵柱皺著眉，一臉不耐煩。

“娘，不能讓人發現，不然要惹麻煩的。”

“還能怎麼辦，拖到後山，隨便挖個坑埋了！”

他們說著，就要上前來拖拽姐姐的屍體。

我死死地抱著姐姐，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嗬嗬聲。

這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你們不能動她！

“滾開！你個啞巴瘋子！”

王桂芬上來就撕扯我的頭發，趙鐵柱則想把我從姐姐身上踹開。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反抗，指甲深深地嵌進趙鐵柱的手臂裏。

他們一把撕碎了姐姐抱在懷裏的布娃娃，棉絮和碎布散落一地。

“敬酒不吃吃罰酒！”

趙鐵柱被我徹底激怒，他猩紅著眼，抄起牆角的一根鐵棒，狠狠朝著我的腿砸下來。

“哢嚓”一聲脆響，劇痛瞬間席卷我的全身。

就在我痛得快要昏死過去的時候，我的視線看到了其中一片碎布。

那塊從布娃娃身體裏掉出來的布料上，用黑線繡著一串數字，是一個電話號碼。

我腦中想起了爹娘曾多次和我提起的一件事來。

“秀兒，如果有一天，你們走投無路了，就打這個電話，他會幫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