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蘇母前往火葬場的路上,蘇眠夏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灌了鉛。
然而她卻在醫院大廳迎麵撞見了那個她此刻最不願見的人。
“眠夏姐,好巧在這遇見你。”
雲清漪攬著霍霆梟的胳膊,正要出去,卻在看見蘇眠夏那刻停了下來。
她笑盈盈地開口:“我剛才作畫太久手腕疼,阿梟帶我來看醫生了,你在這裏幹嘛?”
蘇眠夏沒有理她,麻木地跟著載有蘇母屍體的病床向前走。
雲清漪見自己被忽視,淚眼朦朧地看了眼霍霆梟。
於是霍霆梟上前,一把攥住了蘇眠夏的胳膊,逼停了她,“沒聽見清漪和你說話嗎?走這麼快趕著投胎?”
蘇眠夏這才抬眼看他。
霎時間,蘇母被困在火場中的痛苦嘶喊,臨終前痛苦的喘 息和霍霆梟冰冷的威脅......
所有畫麵瞬間在她腦中炸開。
“霍總,”她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霍霆梟,聲音幹澀嘶啞,“我媽去世了,你滿意了嗎?”
蘇母去世了?
霍霆梟聞言怔了一下,目光沉沉掃過蘇眠夏慘白的臉和那張蓋著白布的床。
可他尚沒來得及反應,雲清漪先驚呼了一聲,“伯母真的去世了嗎?”
她走到蘇母屍體前就作勢要掀開白布,“眠夏姐,這不會是你博同情的手段吧?”
眼看她即將掀開蓋著蘇母屍體的白布,蘇眠夏想阻止,霍霆梟卻攔住了她,眼裏充滿了質疑,“清漪說得對,我要親自看看這上麵躺著的究竟是誰?萬一又是你騙我的手段呢?”
他說話間雲清漪已經掀開了那塊白布,露出蘇母那張麵目全非的臉。
“好可怕!”
雲清漪驚呼一聲撲進霍霆梟懷裏,卻故意推了病床一把,蘇母的屍體被狠狠摔到地上。
“雲清漪,你幹什麼!”
蘇眠夏見此目眥欲裂,跟著工作人員將蘇母的遺體重新抬上病床蓋好白布後,才盯著霍霆梟咬牙道:“霍總,請你看好自己的女人!”
“清漪不是故意的。況且......”
蘇眠夏這番話和她雙眸裏幾乎要溢得出來的恨意,讓霍霆梟對蘇母去世那點愧疚瞬間褪去,薄唇吐出刻薄如刀的話,“夏夏,如果不是你太強,不肯乖乖聽話,你媽怎麼會死?這一切,都怪你!”
蘇眠夏聞言身體劇烈一晃,胃部也驟然發出一陣絞痛,冷汗浸濕了她的鬢角。
霍霆梟見此眼底掠過一絲極快的不忍,他推開雲清漪,上前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語氣稍緩,“行了,人死不能複生,我會給嶽母辦最風光的葬禮。”
蘇眠夏喉嚨哽咽,巨大的悲憤堵在胸口,讓她發不出任何聲音。
“阿梟,”雲清漪卻在這時突然出聲,她目光落在蘇眠夏身上帶著濃濃的惡意,“既然伯母去世了,今晚的宴會不如讓眠夏姐跟我們一起參加吧,也好讓她散散心。”
“我不去!”
蘇眠夏聞言拂開霍霆梟的手,銳聲道。
雲清漪則趁機拉上霍霆梟的衣角委屈道:“阿梟,我是一片好意,可是眠夏姐一點也不領我的情。”
霍霆梟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沉思了一會兒後,目光轉向蘇眠夏,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別辜負夏夏的苦心,今晚的宴會你必須去。”
蘇眠夏聞言渾身一顫。
今晚的宴會是霍霆梟專門為雲清漪介紹人脈舉辦的。
霍霆梟要她參加,是要她親眼見著他與雲清漪恩愛嗎?
“我不能去,我媽剛去世,我要送她去火化。”蘇眠夏的聲音都在發抖。
“這些瑣事,不需要你操心。”霍霆梟不耐煩地揮手,對旁邊的醫護人員冷冷下令,“你們把遺體送去火化場,後續事宜聽我助理安排。”
醫護人員遲疑了一下,懾於他的威勢,還是服從了。
蘇眠夏要跟上去,也被霍霆梟一把扯了回來。
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語,聲音帶著威脅,“夏夏,你怎麼總是學不乖?是想要你母親風風光光地入土為安,還是想讓她死後都不得安寧,連塊清淨的墓地都沒有?你自己選。”
這熟悉的威脅,擊潰了蘇眠夏最後一絲反抗。
她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卸了力氣。
隻能眼睜睜看著那輛載著母親遺體的病床,在眼前消失。
霍霆梟看著她淚流滿麵的樣子,心中驀然一動,將她僵硬冰冷的身體攬入懷中,沉聲道:“別怕,即使嶽母去世了,你還有我。”
可這句話在蘇眠夏此刻聽來,是多麼諷刺。
“那我呢?你隻抱眠夏姐嗎?”雲清漪立刻嬌嗔著抗議,扯開霍霆梟的手臂,占有性地重新抱住他。
霍霆梟看著懷中兩個女人,竟毫無愧色地笑了,語氣輕佻,“當然抱,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寶貝”
蘇眠夏聽著這話,閉上了眼,濃密的睫毛下,是一片死寂的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