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琳琅心裏突然生出一股無力感。
她扯了扯苦澀的嘴角,沉聲開口:“算了,你們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反正我說什麼也都是無用。”
“阿爹,你看那個壞女人已經承認了,你一定要好好懲罰她!”
謝承璋拉扯著謝珩的衣袖,眼睛卻偷偷朝白憐月看去。
四目相對,白憐月微微點了點頭,謝承璋緊繃的小臉才有了幾分放鬆。
謝珩蹲下身子,撫了撫兒子的頭頂,眼神憐愛:“乖璋兒,阿爹一定會保護你的。”
緊接著,他聲音冰冷:“來人,將王妃送去京郊庵堂裏罰跪,沒有我的允許不準放她出來!”
謝珩一錘定音,事情再無轉圜。
話落,他主動扶起白憐月,一家三口朝庭院外走去,從頭到尾都沒有再給顧琳琅一個眼神。
反倒是白憐月挑釁地看著她,眼裏的誌在必得狠狠刺痛著她的心。
看著窗外人影消失,太妃終是滿意地點了點頭,端起了長輩的架勢,揮了揮手讓身邊的婆子將顧琳琅強製帶走。
在這裏待了幾年的婢女都有些不忍心,還在顧琳琅耳邊安慰著:“王妃別擔心,我們都相信你不是這樣的人,王爺可能有什麼難言之隱,他那麼愛你一定不會真的讓你受委屈的。”
顧琳琅苦笑,算了,反正她也要走了,這些也都無所謂了。
太妃把她送去了京郊供奉謝珩一脈祖輩的庵堂裏。
她在庵堂裏跪了三天三夜,日子遠比她想象的還要難熬。
庵堂的尼姑也明顯被吩咐過,數不清的嘲諷謾罵,每隔幾個小時就要被押著挨一頓家法。
棍棒像雨點般落在身上,顧琳琅卻強忍著不肯吭聲。
她死死咬著唇瓣,任由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心底愈發絕望。
她突然想起了七年前,謝珩為了娶她,在靖王府祠堂裏跪了三天三夜,斷裂的肋骨剛剛接上讓他險些落得個終身殘疾。
其實不僅是太妃在逼迫謝珩,周綰珠和顧太師夫妻也都在勸顧琳琅,靖王府乃是皇族支脈,對香火傳承的重視,所有人都看在眼裏。
她那時心疼謝珩,相信他們能情比金堅,頂著巨大的壓力和謝珩繼續相愛。
如今,這算不算是他愛錯人的報應呢?
隻是謝珩,希望你這輩子都不會後悔!
直到第四天早上,庵堂的大門緩緩打開,謝珩走了進來。
“琳琅,你可以起來了。”謝珩開口,聲音帶著幾分沙啞,神色也有些疲憊。
顧琳琅像是沒聽見一樣,隻木訥地盯著眼前的眾多牌位。
是啊,謝珩是天潢貴胄,他這一脈雖與聖上血緣漸遠,但依舊香火不斷。
是她癡心妄想,竟然會相信謝珩會不要孩子。
落得如今的下場,都是她自作自受。
顧琳琅沒有理會謝珩,隻是緩緩站起身來,跪的時間太長,雙腿已經麻木,更別提稍微一動就牽扯著背後的傷。
她剛站起來,整個人就重重地往下倒去。
謝珩眼疾手快將她抱在懷裏,才讓她免於再次摔倒。
“琳琅,你做錯了事就得接受懲罰,不然怎麼給孩子當榜樣,更何況就隻是罰跪而已。”
就隻是罰跪?那她衣服下的這些傷都算什麼?
顧琳琅苦笑,她直接將謝珩推開:“謝珩,你當初是怎麼跟我說的,你說隻要我不喜歡,你就可以把那個孩子送走。”
謝珩皺眉輕歎一聲,語氣中滿是無奈:“琳琅,王府需要一個小世子,他是最好的選擇,我們夫婦一體,你也得為我考慮考慮。”
這句話顧琳琅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她不禁嘲諷道:“是嗎,靖王的爵位傳嫡傳長,抱養的孩子有什麼用,不知道我還以為他是你親兒子呢。”
謝珩呼吸一滯,眼神閃躲:“怎麼可能,琳琅,我這一生隻會愛上你一人,可璋兒是個好孩子,他很乖的。”
到底愛是不愛,顧琳琅已經不想再計較了。
可多年的感情走到陌路,心底壓抑著的情緒即刻就要宣泄。
“謝珩,你還想......”騙我到什麼時候?
但她話還沒有說完,白憐月卻突然走了進來。
“王爺,璋兒鬧著要去西郊馬場,我們一起去吧。”說著她還打量了一下顧琳琅,“不過王妃看起來麵色這麼差,恐怕是......”
“她不去。”謝珩聲音清冷,直接替顧琳琅做了決定。
他麵無表情地看向顧琳琅:“明天是璋兒的生辰,我會在王府為璋兒辦場生辰宴,正好借此機會公布璋兒的身份,你作為他的母親要好好準備著。”
顧琳琅心下冷笑,做謝承璋的母親,真是聽起來就令人作嘔。
她一瘸一拐地離開了庵堂,遠遠地就看見周綰珠在等她。
她不再猶豫,邁步朝周綰珠走去,不想身後傳來謝珩的聲音:“琳琅,我要陪璋兒去西郊馬場,你且在這庵堂裏休整一晚,我明日讓人來接你。”
顧琳琅沒有回頭,隻輕輕“嗯”了一聲。
不知為何,望著那逐漸遠去的背影,謝珩心頭止不住慌亂。
但他告誡自己不能再心軟了,他了解顧琳琅的傲骨,謝承璋要是想認祖歸宗,這是他們必須要經曆的分歧。
他相信顧琳琅愛他,過了最初的抗拒就一定會為他妥協。
另一邊,顧琳琅終於在周綰珠的攙扶下坐上馬車。
“琳琅,你收拾好的包袱我已經帶著了,還有白憐月送來了已經簽好字的和離書,我也已經和那枚玉佩一起交給顧太師,讓他呈給聖上了。”
顧琳琅點了點頭,下山時兩輛馬車擦肩而過,微風卷起車簾,她看見另一輛馬車上三人有說有笑。
她眼神冰冷:“綰珠,通知商隊,我們即刻北上。”
謝珩,這次的二選一,我選擇放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