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沈硯辭莫名心慌，他總覺得下一瞬，蕭玥就會乘著身後的火焰翅膀，飛到天上。

“大人！”一名侍衛從書房方向疾步而來。

他手裏捧著一個完好無損的小木匣，恭敬呈上。

“雲染姑娘的改籍文書在此，方才在書房案頭尋得，未曾動過。”

雲染臉上那泫然欲泣的驚慌猛地僵住，血色唰地褪盡。

沈硯辭猛地扭頭看向雲染，他僵硬地接過那完好的盛放改籍書的木匣，指尖冰涼。

方才滔天的怒火，像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滋滋冒著荒謬的白煙。

他冤枉了她......

他下意識看向蕭玥。

她卻一眼都沒看他，“沈大人，東西既已取得，便離開吧，本宮乏了。”

第二日，沈府。

晨光熹微，透過窗欞灑在淩亂的床榻上。

沈硯辭頭痛欲裂地睜開眼，宿醉的鈍痛席卷而來。

昨夜混亂的記憶碎片紛至遝來——衝天的火光，蕭玥死寂的眼神，侍衛呈上完好改籍書時雲染瞬間煞白的臉......

以及後來書房裏，一杯接一杯澆入愁腸的烈酒。

“大人......您醒了？”

柔媚怯懦的聲音在身畔響起。

沈硯辭身體猛地一僵，緩緩側頭。

雲染隻著單薄的裏衣，青絲散亂，依偎在他身側。

“奴婢......隻願此生此世，能常伴大人左右，盡心侍奉，以報大人再造之恩。”

字字句句，情深意切。

沈硯辭看著她，昨夜那場荒誕結合的記憶更加清晰。

有個聲音在他耳邊說：“硯辭哥哥，你喝多了。”

隻有蕭玥會這麼叫他，酒意、煩悶、還有那被蕭玥徹底漠視後無處發泄的挫敗與空虛......

這一聲模糊的“硯辭哥哥”，如同水滴濺入滾油。

沈硯辭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崩斷。

他緊緊抱住懷中溫軟的身體，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裏：

“玥兒，我的玥兒......你為什麼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可我還是放不下你，我放不下啊！”

之後，便是一夜的瘋狂旖旎。

他猛地閉上眼，卻又看到後院那衝天火光中，蕭玥單薄挺直的背影。

那份死寂的平靜，比任何控訴都更讓他心慌。

他煩躁地揮開雲染攥著衣角的手，聲音帶著宿醉的沙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

“知道了。下去吧。”

雲染被他揮開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飛快掠過一絲不甘和怨毒，但很快被更深的委屈取代。

她低低應了一聲“是”，裹緊衣衫，像受驚的小兔般匆匆下榻離去。

沈硯辭坐起身，揉著刺痛的額角。

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不可挽回地失去。

可他不想承認自己的恐慌，他迫切地需要做些什麼來轉移自己的注意。

“來人！”他朝外厲聲吩咐，聲音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去準備，我要納雲染為側室，越快越好。”

隻要娶了別人，就能忘掉她，忘掉那個心已經黑透了的蕭玥。

又一日，正午。

京城北門，旌旗獵獵。使團隊伍整裝待發，即將例行前往北境凜州巡查。

一輛不起眼的青帷馬車，安靜地綴在使團隊伍的最後。

車簾被一隻蒼白纖細的手輕輕掀起一角。

蕭玥一身素淨的布衣荊釵，脂粉未施，臉色依舊蒼白。

身後那座埋葬了她所有天真、愛戀、屈辱和幻夢的華麗牢籠。

連同那場隱約聽聞的、關於“沈大人即將納側”的喧囂議論，都被她徹底拋在了身後。

她沒帶多少行囊，唯一珍視的，隻有手裏破碎的簪子。

即便做了修複，碎裂的紋理依舊可見，像覆蓋了一層蛛網。

破鏡難圓，一切再也回不去從前。

車輪滾動，碾過官道的塵土，一路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