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齊名過了七年女耕男讀的日子。
是京城出了名的「泥腿子」。
他入朝為官後,生怕我纏著要與他成婚。
火急火燎向當朝首輔之女折梅示愛。
還指著雪地裏被打翻的那碗八寶粥,輕聲嘲諷正跪著的我。
「你不是喜歡種田麼,把所有的米一粒粒從雪裏撿出來再起身吧。」
寒冬臘月,我後知後覺,他要我死。
適逢一個男子路過。
我窮途末路,緊緊攥住他的衣角:「可不可以帶我走?」
「我會種田。」
男人把傘遞到我手中,將我從大雪中打橫抱起。
「巧的很。」
「我家裏,田多。」
1
「跪下!讓你閉門自省,你端著碗粥來我麵前晃悠什麼?」
「我兒現在已是當朝新貴,你還是村婦的窮酸模樣。」
老夫人的目光落在我舉著碗的手上,伸手一揮。
哢嚓。
碗摔碎了,臘八粥裏的豆子一顆顆滾入雪地之中。
剛想說出的話又咽了回去。
其實我是來辭行的。
七年前臘八那日,他們母子於大雪中救我一命。
如今奉上這碗臘八粥,我就離開。
我剛想開口,一抹清秀的身影從廊後走出。
「老夫人別動怒,我剛接師兄下朝。他就在後麵,有什麼事等他回來再說。」
白綿綿掛起溫和的笑容,攙住老夫人,輕撫著胸口,給她順氣。
白綿綿是當朝首輔的女兒,也是齊名的師妹。
自從夫家遭難和離後,經常來齊府。
老夫人拉著白綿綿的手。
「綿綿,好孩子。還是你會疼人,你要是一直在我們府中就好了。」
我抬頭看天,霧蒙蒙的,就像齊名書房裏那幅我看不出哪裏好的山水畫。
下一秒,灰暗的山水畫裏闖入了一抹紅。
齊名身著緋紅色朝服,在聽到老夫人的話後,怔愣在原地,黯然低頭。
我垂下眼,生怕齊名發現我眼神那一絲難過。
我又自作多情了。
因為他壓根沒看見雪地裏的我。
他徑直走向白綿綿,修長的手指挑下身上的鬥篷。
輕輕係在白綿綿身上。
又轉身不知從何處變出了一枝紅梅,笑著遞給她。
「下朝路上,見園中有紅梅,隨手摘的。」
「......順路。」
齊名的耳根攀上一抹不自然的紅。
老夫人一臉打趣。
我苦笑一聲,和齊名相識七年,他從來不肯讓我接他下朝。
但其實從宮門到齊府的路,我一個人偷偷走過很多遍。
沿著他的腳印,看他看過的風景。
那條路,我爛熟於心。
所以我再清楚不過。
城南的紅梅苑哪裏算順路呢?
2
我看著他已經空著的雙手,慘淡一笑。
早上我特意囑咐了好多遍,請求他下朝後,順路去齊府邊上的花房。
他埋在成山的奏折之間,頭也不抬。
「你隻會種地,何時還學綿綿侍弄起花草了?」
我不喜歡花,可齊名喜歡。
所以我特意用一袋精良的小麥種子從花房老伯手裏換了那品西域的珍貴蘭花。
那是我送他的分別禮。
隻可惜,齊府邊上的花房是繞遠。
打馬也要一個時辰的城南梅苑卻是順路。
躲在白色鬥篷裏的白綿綿,捧著盛放的紅梅,笑得像個瓷娃娃。
真好啊,這才是齊名心怡女子的樣子吧。
而我,是百姓心中有名的「泥腿子」。
無名無分跟在齊名身邊七年,隻知道種田,也隻會種田。
全程他都沒有給我一個眼神。
我靜靜看著他的衣角飄遠,又頓住。
原來是白綿綿踩到了一顆豆子差點崴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