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韻醒來時,是在醫院。
“清清,你終於醒了!”
直到頸側傳來溫熱的氣息,她才從巨大的茫然中回過神來。
她被項墨深圈在懷裏,緊緊地抱住。
在她記憶的的最後一秒,是他抱著蘇意昭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
皮鞋踩在地上,腳步漸漸遠去。
沈清韻在他的懷裏動了幾下,掙脫了他的束縛。
項墨深眼底閃過一抹痛色,他扶住沈清韻的肩頭,開口解釋道:
“清清,你還在怪我嗎?”
“你知道的,阿昭當時情況緊急,我理應先救她,更何況,我們兩家是世交,我更應該照顧好她。”
沈清韻看向麵前的男人。
他皺著眉頭,義正言辭,卻又頗有幾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心虛。
隻覺得越來越陌生。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自嘲的笑。
這是他第幾次為了蘇意昭拋下她了呢?
腦海中出現他一次次抱著蘇意昭離開的畫麵,她已經數不清了……
急促的叩門聲打斷了沈清韻的思緒。
護士皺著眉,跟項墨深說了些什麼。
項墨深的神色變了變,轉頭看向躺在床上的沈清韻,猶豫著開口:
“清清,我記得,你是B型血對吧。”
“醫生說,現在阿昭的身體很虛弱,你能不能,給她輸個血?”
沈清韻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手指的溫度一點點變涼,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她沒想過,她醒來後項墨深跟她說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她去給蘇意昭輸血。
“不可能。”
她的聲音裏摻雜著幾分怒氣,在安靜的病房裏,沙啞的嗓音格外難聽。
見她不肯,項墨深上前牽住了她的手:
“我知道這讓你受委屈了。”
“但是清清,你再忍忍好不好,等她治好了我的身體,我立刻將她趕出去。”
明明是懇求的話,語氣卻不容置喙。
沈清韻想掙脫的手被他牢牢攥住,她還想反駁什麼,下一秒,項墨深卻直接喊來了護士。
揉著疲憊的眼眶,他說:
“清清,就當是為了我。”
於是,沈清韻被他半強製般帶到了輸血室。
直到暗紅色的血液順著針管被抽走,沈清韻隻覺得自己全身越發無力起來。
心也跟著空缺了一份。
她還記得很多年之前,她生過一次重病。
那時項墨深也如剛剛一般抱著她,自責的要命。
他的眼淚落在她的頸側,時過境遷,沈清韻至今能感覺到那股溫熱的潮濕。
隻是現在,項墨深早已跟著護士離去,偌大的輸血室隻剩下她一人。
落下眼淚的人,也早就變成了她。
沈清韻搖搖晃晃地從輸血室出來,路過蘇意昭的病房時,透過玻璃,她看見項墨深正坐在病床前,給蘇意昭剝橘子。
而蘇意昭手上,則把玩著一隻手串。
那是沈清韻跑了很多趟龍華寺才求來的。
項墨深有嚴重的失眠症,有時即使是她在身側,項墨深也常常是睜眼到天明。
所以沈清韻求來了它。
沈清韻把手串交到項墨深手裏時,他的喉結滾了滾,麵色上難掩感動:
“清清,謝謝你。”
“我一定會好好帶著的。”
而現在,蘇意昭把玩著手串,笑著問:
“這麼重要的東西,說給我就給我了嗎?”
隔著玻璃,她看見項墨深的嘴唇動了動:
“現在有你,自然不需要這種東西。”
蘇意昭被哄得很開心,她笑著轉過頭,對上門外沈清韻的視線,挑了下眉。
沈清韻眸色微閃,慌忙移開視線,狼狽地下了樓。
回到病房裏,隔床的病人在聊著天。
“樓上也不知道是哪家大小姐,隻是受了點擦傷,老公便為她報下了一層樓來養傷。”
“這人和人啊,差距就是大。”
隔床的病人轉過頭,將話題引到沈清韻身上:
“小沈,你的老公呢,怎麼好久沒見了?”
沈清韻扯了扯嘴角,卻笑不出來:
“我沒有老公。”
這話正巧被進門的項墨深聽到,他皺了皺眉:
“清清,你這話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