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話音剛落,就傳來徐曼麗壓抑的哭聲。
“我真的沒想到,您是這樣看待我的努力,我作為高廠長的徒弟,心疼他為了廠子日夜操勞,也知道您一直覺得我們這些一線工人配不上您的技術指導。”
“這些年您總是不願意把核心技術教給廠裏,我也不敢多問,如果您覺得隻有把所有功勞都攬在自己身上才能開心的話,我願意將功勞讓給您。”
即便明知是演戲,高勁依舊勃然大怒,瞬間攥緊了拳頭: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我不想也不可能讓你受這種委屈,我承諾過要培養新一代的技術骨幹,除非你想讓咱們廠垮掉!”
“而且,這份訂單不是靠我們自己的技術,難道還是靠她嗎!”
我更覺得荒謬,一個連車床基本原理都搞不清的人。
憑什麼誇口技術革新!
隻是沒想到他們竟然卑劣到這個地步,直接將我塑造成一個敝帚自珍、打壓工人的技術惡霸。
而高勁不僅默許,甚至主動配合。
工會主席的妻子再次站了出來: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那邊的人要來了你來了,原來是嫉妒我們工人階級的成果,想把功勞都搶到自己名下,真是其心可誅。”
我瞬間被氣笑。
“徐曼麗,腦子不清醒就去職工醫院看看,你也配說出把功勞讓給我這種話?當初你連零件編號都認不全,是誰手把手教你看懂圖紙的?”
“你說要為廠裏奉獻一切,一輩子當個好工人,結果你就是這樣,把我的設計圖偷到廠長辦公室,再頂替我的成果,當創彙功臣——”
我的話還沒講完,就被一個情緒激動的工人師傅扔來一個沾滿油汙的扳手砸在腳邊。
“真正該去檢查腦子的人是你!我們廠裏誰不知道小徐,高廠長和小徐師徒情深,是真正帶領我們攻克技術難關的人。”
“這些年,要不是有高廠長和小徐在車間裏沒日沒夜地幹,我們廠哪有今天?小徐是個勤奮好學、顧全大局的好同誌,哪裏會是你這種尖酸刻薄、見不得人好的大小姐?”
師徒情深?
攻克技術難關?
其餘想討好廠長和工會主席的人,都開始義憤填膺:
“破壞集體榮譽,這在咱們工人階級裏是最可恥的行為,你現在趕緊跪下道歉,高廠長和小徐同誌最是寬宏大量,今天又是這樣的大好日子,肯定會原諒你的,你可別不識好歹!”
“她想搗亂,也得有那個本事,沒看人家高廠長根本不拿正眼瞧她,別在這丟人現眼了,道完歉趕緊滾蛋。”
突然一個挺著啤酒肚,穿著幹部服的男人站了起來。
“我說這位女同誌,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高廠長這樣年輕有為的實幹家,也隻有小徐這樣樸實肯幹的徒弟才能跟上他的步伐,至於你這樣的......”
他渾濁的眼睛在我身上掃來掃去。
“倒是勉強可以來我們後勤處打打雜,不過你思想覺悟這麼低,品行又有問題,得先接受勞動改造,讓我們滿意了,才有機會端上鐵飯碗。”
他話音剛落,在座的幹部都跟著大笑起來。
我用手背擦掉濺到臉上的油點,盯著高勁冷冷地發問:
“高勁,我跟你五年,當初為了讓你這個分廠的小技術員能進總廠,我爸動用了多少關係,我更是放棄了去德國深造的機會,你說讓我相信你,你會帶領工廠走向輝煌,如今你就這樣看著別人羞辱我?”
高勁的語氣卻比我更冷:“如果你一開始就不來搗亂,根本不會有這些事。”
所有人都幫著徐曼麗指責我,我最親近的丈夫也對我冷眼相待,
徐曼麗瞬間揚起了下巴,眼神裏多了幾分挑釁。
“師娘,當初看您是廠長夫人,又是大工程師,這才尊敬您,卻沒想到您竟然產生了整個工廠都該聽您指揮的錯覺。”
“平時您在技術科說一不二,對我們頤指氣使就算了,現在您又當眾質疑廠長的決策,您讓高廠長一個大家長,威信何在?”
說完,她立馬換了副麵孔,滿臉崇拜地望著高勁:
“廠長,都說知識分子架子大,雖然我年輕,技術也不如師娘,但我就是再不懂,也知道在集體裏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更不會讓您在大家麵前難堪。”
一番話下來,成功維護住了高勁那可笑的領導尊嚴。
我嗤笑一聲:“既然這麼懂事,那你來替他解釋!”
說著,我從包裏直接掏出德文原版的設計底圖,甩在桌上。
徐曼麗看到圖紙後,暴怒出聲。
“瘋子,你拿一堆廢紙來汙蔑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