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集市回來後,我病了一場。
不算嚴重,就是發了點低燒,渾身沒力氣。
周建軍象征性地來看了看,留下句“好好歇著”,就又忙著去照顧隔壁了。
或許在他看來,嫂子一個人帶著孩子,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比我這個正牌妻子的病痛重要得多。
我躺在炕上,燒得迷迷糊糊,心裏卻異常清醒。
指望他?下輩子吧。
不,下輩子我也不想再遇見他了。
既然他要換個活法,那我也換。
我的活法,就是離開他,為自己活。
病好後,我不動聲色地為自己鋪路。
我知道,在這個年代,一個女人想離婚,想獨立生活,有多難。
但我有上輩子的記憶,我知道未來幾十年的大概走向。
這是我最大的優勢。
我開始留意村裏和鎮上的一切信息。
我知道,很快政策會鬆動,允許個體經營。
鎮子南邊那片荒地,幾年後會建起一個大市場。
我們村後山上的某種不起眼的藥材,將來會變得很值錢。
我需要錢,需要啟動資金。
我把母親偷偷給我的那點雞蛋,還有我陪嫁時帶來的一點私房錢,都小心地藏了起來。
我更努力地掙工分,不是為了這個家,是為了我自己。
我還利用去鎮上趕集的機會,偷偷觀察那些已經開始在路邊擺攤的人。
賣針頭線腦的,賣自家編的筐子的,賣烤紅薯的......
我在心裏默默盤算著,什麼是我能做的,風險最小,又能快速積累一點資本的。
周建軍對我的變化毫無察覺。
他或許是察覺到了我的冷淡,但隻當我是鬧脾氣,還在因為上次集市的事情還在生氣。
他甚至覺得,這樣更好。
我不吵不鬧,安安靜靜地幹活,他就能騰出更多精力去照顧嫂子。
他完全沉浸在自我感動的犧牲和補償裏。
一天晚上,他又去了隔壁,很晚才回來。
我假裝睡著了,聽到他輕手輕腳地摸到炕上,然後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那聲歎息,像一把鈍刀,慢慢割著我的心。
但我沒有哭。
眼淚,是留給值得的人的。
他不配。
我悄悄睜開眼,看著窗外朦朧的月光。
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快點,再快一點。
我要盡快攢夠離開的資本。
一天都不能再多待了。
我利用回娘家的機會,跟弟弟蘇強說了我的想法。
蘇強比我小幾歲,腦子活絡,上輩子就是村裏最早出去闖蕩的那一批。
這輩子,我想拉他一把,也讓他幫我一把。
“姐,你想做買賣?”
蘇強很驚訝,“這年頭,割資本主義尾巴還沒過去多久呢......”
“風向要變了,”我壓低聲音。
“你信姐,先從小的開始,去鎮上人多的地方,賣點咱們山上的山貨,或者編點小東西,虧不了。”
我把藏好的雞蛋和大部分私房錢都塞給了他。
“這是啟動的本錢,你先試試。”
“賺了,咱們姐弟倆分,賠了,就算姐的。”
蘇強看著我,眼神複雜:“姐,你跟姐夫,是不是出啥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