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緩了多久,我才打起精神。
又跑了幾趟警局之後,天色已經黑了。
牽著兒子的小手回家時,他問我爸爸去哪了?
我鼻頭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樂童乖,還有媽媽陪你。”
如今接二連三發生這種事,我怕孩子害怕。
所以決定先隱瞞真相。
所幸兒子也沒再追問,隻是乖巧的低頭扒起了飯。
夜深了,樂童早已睡熟,
均勻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屋裏格外清晰。
我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上的吊燈,一夜未眠。
天快亮時,我才迷迷糊糊合眼。
夢裏全是婆婆臨終前的那句話。
第二天送完樂童,剛回到單元樓門口。
我就被幾個舉著相機的人攔住了。
“請問是薑女士嗎?我們是本地報社的,想問問你先生和公公接連去世的事......”
其中一個戴眼鏡的男人遞過話筒,“聽說這裏麵有很離奇的說法?”
我皺著眉想躲開,可他們圍上來追問不停。
“網上都在傳你家出事前,孩子說過奇怪的話?”
“到底是不是跟你婆婆的去世有關?”
聞言,我攥著包帶的手指泛白,喉嚨突然發緊。
本來想咬緊牙關不說。
可看著他們鏡頭裏自己憔悴的臉,想起這幾天的恐懼和絕望。
我的眼淚突然沒忍住,大顆大顆砸下來。
隨後我哽咽著,把樂童說奶奶托夢要帶爺爺、爸爸走的事斷斷續續講了出來。
記者們麵麵相覷,快門聲劈裏啪啦響個不停。
沒過半天。
“祖孫接連猝死,幼童稱亡者托夢索命”的新聞就衝上了熱搜。
小區裏更是炸開了鍋。
連買菜時都有人對著我指指點點。
警察也很快聯係我。
說成立了專案組,要重新梳理公公和老公的死因。
下午,警局打來電話,讓我去認領屍檢結果。
“死因是急性心臟驟停,跟你公公的情況很像。”
負責案子的警察遞給我一份報告。
“但奇怪的是,他身體裏沒檢測出任何異常物質,器官也沒有病變。”
“他平時有什麼不良嗜好嗎?”
我紅著眼開口,“就跟我公公一樣,愛喝點酒,但最近升職忙,已經很少喝了。”
“那最近有沒有煩心事?工作不順心,或者跟人結過怨?”
“沒有,他升職的事剛定下來,天天樂嗬嗬的,同事都說他性子好,從沒紅過臉。”
警察記錄著,眉頭越皺越緊。
之後他們又去了老公的公司,問了領導和同事。
結果跟我說的一樣。
他最近順風順水,人緣也好,沒任何反常。
案子漸漸陷入了僵局。
沒有他殺痕跡,沒有病理原因,連動機都找不到。
警察說會繼續查。
但我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裏卻越發沉重。
回到家,我把自己反鎖在屋裏。
抱著我們一家四口的合照,躲在被子裏痛哭出聲。
傍晚去接樂童放學。
剛握住他的小手,他突然仰起頭,眼睛紅紅的:“媽媽,爸爸是不是死了?不是去出差了對不對?”
我心裏一緊,蹲下來按住他的肩膀:“誰跟你說的?”
“今天李阿姨接朵朵的時候,我聽見她們說的。”
他癟著嘴,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們還說不讓朵朵跟我玩,說我家不吉利......”
原來是這樣。
我把他摟進懷裏,心疼得厲害。
這幾天光顧著自己害怕,竟忘了他在學校可能受了委屈。
“別聽她們的,”我摸著他的後背,聲音發顫,“這不是你的錯,是媽媽沒保護好你。”
樂童埋在我懷裏嗚嗚地哭,瘦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回家做了他最愛吃的番茄炒蛋。
可他扒拉著米飯,一口也沒動。
米粒泡在湯裏,漸漸漲得發白。
“媽媽,”他突然抬起頭,眼神怯怯的,“是不是我做了那些夢,你們就會走?”
我愣住了,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今天午休的時候,我又夢到奶奶了。”
兒子的聲音細細的,像蚊子哼,“她說,下一個就是你了。”
話音剛落,客廳的燈“滋啦”一聲滅了。
黑暗瞬間湧過來,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急忙摸索著去按開關,燈卻毫無反應。
我跑到廚房,按下頂燈的開關——亮了。
再去臥室,燈也好好的。
隻有客廳,一片漆黑。
物業說過老房子電路老化,可偏偏在這時候......
一股寒意順著腳底板往上爬。
我看著客廳裏模糊的家具輪廓,像有無數雙眼睛藏在陰影裏。
難道真的是婆婆......
她真的要來帶我走了?
就在這時,房間裏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咚......咚......咚......”
沉重,緩慢,一步一步。
像是有人穿著厚重的鞋子,正從臥室朝客廳走來。
我死死盯著臥室門口,心臟狂跳得快要衝破胸膛。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
帶著熟悉的、婆婆生前走路時關節發出的輕微摩擦聲。
巨大的恐懼攥住了我,我眼前一黑。
下一秒,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