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兒子說,死了一年的奶奶托夢要帶爺爺走。
第二天,公公接他放學時,真的倒在校門口沒再起來。
兒子被我抱著,小聲說:“奶奶午休和我說,還要帶走爸爸。”
我急忙拽著老公連夜體檢。
醫生說沒事,可轉天,他就直挺挺倒在了臥室。
警察在屋裏勘察時。
兒子拉我衣角,眼神發直:“媽媽,奶奶說下一個是你。”
話音剛落,頭頂燈泡“滋啦”一聲滅了。
黑暗裏,像有雙眼睛盯著我。
......
醫院走廊內,我不安的等待著老公的體檢結果。
身旁的兒子正低頭玩著手指。
我又一次俯下身,問道:“樂童,再跟媽媽說一遍,奶奶午休時到底怎麼跟你說的?”
兒子手上動作未停:“奶奶坐在床邊拉我的手,說下麵太黑了,她一個人怕得很。”
“爺爺笨手笨腳的,連熱水都不會給她倒,還是爸爸最貼心。”
隨後兒子又突然湊近,溫熱的呼吸掃過我耳邊,“奶奶說,一家人,少了誰都不算團圓呀。”
聞言,我的胳膊上頓時浮起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
寒意也直衝腦門。
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
我連忙衝過去詢問老公結果。
“看你嚇的。”他笑著揉我的頭發,“醫生說各項指標都正常,比我上次體檢還好呢。”
我搶過報告單,掃過每一項數據,紅細胞、心電圖、肝腎功能......
白紙黑字的“正常”二字讓我終於放心下來。
但我還是拉著他往醫生辦公室走,“再讓醫生看看,萬一漏了什麼呢?”
坐診的老醫生正低頭寫病曆,聞言抬頭笑了:“姑娘,這報告是機器出的,比我這雙老花眼靠譜。你先生身體壯實著呢,倒是你,緊張得臉色都白了。”
他衝老公擠擠眼,“小夥子好福氣,媳婦這麼疼人。”
我臉上發燙,被老公拉著往外走時。
聽見醫生在身後跟護士念叨:“現在的小年輕啊,感情真好。”
坐進車裏,安全帶扣上的瞬間。
我還是忍不住抓著老公的手:“要不請幾天假吧?就當陪我和樂童,在家歇著總安心點。”
他發動車子的手頓了頓,伸手捏了捏兒子的臉頰:“你看你媽,被你一句話嚇得魂都沒了。”
後視鏡裏,他的眼神溫柔得像化不開的水,“咱爸是年紀大了,又愛喝兩口,心臟病是老毛病了,警察不都出了鑒定報告嗎?別自己嚇自己。”
“你太過小心翼翼,反倒會嚇著樂童,給他留下心理陰影就不好了。”
聞言,我隻好作罷。
將兒子緊緊摟在懷裏。
心卻依舊止不住地想起,婆婆臨走時的樣子。
她離世時,我老公和公公都在外麵出差。
隻有我和樂童守在病床前。
彌留之際,婆婆盯著天花板,反複說,
我看見他們了,在下麵排著隊呢。”
我愣了一下,沒明白她在說什麼。
她卻突然笑了,那笑容在蠟黃的臉上顯得格外詭異。
嘴角咧開的弧度大得不像個瀕死的人:“一個一個來,錯不了......你也在裏麵呢。”
彼時我隻當她是糊塗了,並沒有放在心上。
可如今,卻一陣後知後覺的害怕。
公公是倒在樂童的小學門口的。
周邊圍了一大群人。
我趕到的時候,公公還留著最後一口氣。
他喉嚨裏呼嚕呼嚕響著。
手指指向天空,氣若遊絲地喊:“彩鳳,你來接我了。”
彩鳳正是婆婆的小名。
這事我沒敢告訴老公,怕他本就難過的心上再壓塊石頭。
“先不去家。”我突然開口,聲音有些發緊,“去媽墳上燒點紙吧,帶些她愛吃的桂花糕。”
老公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他沒再說話,隻是輕輕打了個轉向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