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的時候,下體依舊血流不止。
婆婆張翠花就站在床邊,手裏捏著一遝錢。
笑得滿臉褶子堆在一起:“三十萬撫恤金,正好夠給小峰買房。”
小叔子顧峰叼著煙,衝門外使了個眼色:
“都錄好了?她要是不肯跟我領證,就把視頻發網上去,看她還怎麼做人!”
我躺在冰冷的血泊裏,視線模糊,隻能看見牆上顧城的遺照。
他救火犧牲時,握著我的手,讓我好好活著。可他的家人,卻用最肮臟的手段,
逼我走上絕路。
“嘖,還真死了。”張翠花不耐煩地踢了踢我的腿,“算了,死了幹淨,反正房子也快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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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樂低回,眼前是顧城放大的黑白照片,咧著嘴笑,一如既往的憨傻。
我這是......活過來了?
“我苦命的兒啊——”
婆婆張翠花撲在棺材上,一聲長嚎,驚天動地。
她捶著胸口,頓著足,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周圍幾個遠房親戚跟著抹淚,大約是被她的“真情實感”打動了。
上一世,我就是被這爐火純青的演技騙得暈頭轉向,還真以為她傷心過度,對她百般體諒。
“嫂子。”一個油膩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顧峰,我的小叔子,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湊了過來。
他比顧城矮了半個頭,一雙小眼睛滴溜溜地在我身上打轉,毫不掩飾那股子黏膩的欲望。
“哥沒了,你別太傷心。”
他那雙小眼睛,滴溜溜地在我身上打轉,毫不掩飾那股子黏膩的欲望。
我記得這眼神。
上一世,他就是用這種眼神,把我逼到絕路。
“以後家裏的重活都給我,你的人我都會‘照顧’好的。”
那句“都錄好了吧?這破鞋要是不跟我領證,就把視頻發網上”又在耳邊回響。
錄好的視頻......我赤身裸體,被他們的人渣兄弟圍觀......
我死的時候,下體還在流血。
而他,叼著煙,像個沒事人。
我垂下眼,掩去眸底的寒意。
“行了,別嚎了!”
顧峰不耐煩地衝張翠花喊了一嗓子。
張翠花立刻止住了哭聲,那叫一個收放自如。
她抹了把臉,朝我走過來。
臉上還掛著淚珠子,眼神卻精明得很。
“晴晴啊。”
她拉住我的手,力氣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
“顧城的撫恤金,應該快下來了吧?”
上一世,也是這句話。
“你先給我二十萬。“小峰最近談了個生意,急著用錢。等他賺了錢,少不了你的好處。”
我看著她,沒說話。
“蘇晚晴,你這是什麼意思?顧城可是我兒子!他的錢,難道不該給我們花?小峰可是他唯一的弟弟!”
我依舊沉默。
跟一群畜生,有什麼好說的?
張翠花見我油鹽不進,眼珠子一轉。
“噗通”一聲。
她竟然直挺挺地跪在了我麵前。
靈堂裏來吊唁的親戚鄰居,還沒走幹淨。
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過來。
“蘇晚晴啊!你這是要逼死我啊!”
張翠花扯著嗓子,又開始嚎。
眼淚說來就來,比水龍頭還快。
“我辛辛苦苦把顧城拉扯大,他現在沒了,我就指望這點撫恤金養老了!小峰做生意也是為了這個家啊!”
她一邊哭,一邊偷偷拿眼角瞟我。
“你要是不給錢,就是逼我這個老婆子去死!”
她猛地一拍大腿,聲音淒厲。
“顧城在天之靈都不會原諒你!”
張翠花還在地上撒潑打滾,哭天搶地。
我垂下眼簾,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清晰。
“媽,小叔。顧城剛走,我現在腦子亂得很。錢的事情,我們等送走顧城再說,好嗎?”
張翠花哭聲一頓,眯著眼看我。
顧峰也皺起了眉頭,顯然對我的拖延不滿。
我繼續說道:“再說,顧城是因公殉職。”
“這筆撫恤金,單位後續肯定還會派人來慰問,了解情況。萬一他們問起這筆錢的去向和安排,我們總得有個合理的說法。”
張翠花從地上爬起來,臉上淚痕未幹,眼神卻恢複了精明。
她還想說什麼,旁邊幾個遠房親戚先開了口。
一個三姑婆模樣的女人走上前,拉著張翠花的手,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翠花啊,你也別太為難孩子。”
她轉頭看我,話鋒一轉:“不過話說回來,翠花說得對。”
“晚晚一個女人家,年輕輕的,拿著這麼多錢,確實不妥當。人心隔肚皮,萬一被人騙了呢?”
另一個幹瘦的遠房表叔也幫腔:“是啊是啊。”
“這錢,還是交給翠花或者顧峰保管比較穩妥。顧峰也老大不小了,是該考慮做點正經事了有了這筆錢做本錢,將來也能撐起這個家。”
他們一人一句,唾沫橫飛,好像這錢已經是他們囊中之物。
好像我蘇晚晴,就是個外人,是個潛在的威脅。
顧峰得意地咧開嘴,露出滿口黃牙。
“嫂子,你也別怪我們心急。這錢放你那兒,我們不放心啊。萬一,我是說萬一啊,”他拖長了調子,“你以後改嫁了,那這錢不就成了別人家的了?我哥泉下有知,也不會安息啊!”
這話,跟他上一世說得何其相似。
那時我百口莫辯,隻覺得屈辱。
現在,我隻覺得可笑。
“顧城死了才值錢,是嗎?”
我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冰錐,刺破了靈堂裏虛偽的哀傷。
“活著的時候,你們誰把他當兒子了?誰把他當哥哥了?”
“說的什麼話,顧城不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啊,我日子不要過的啊”
張翠花臉色一白,想反駁
顧峰給他打了個顏色,張翠花和那些親戚們,也都訕訕地閉上了嘴。